沈定军显然不是那种只挨刀不还手的人。
先前他是看在沈星是他闺女的份上,并不打算对她出手,想着这丫头要是真能发展起来,将来的新南市,有她的一份,又有沈韩宇的一份,这两人都是自己的孩子,都事业有成,说出来,也是一段佳话。
可沈星既然容不下她弟弟,那就别怪他这个当老子的手下不留情了。
至于沈韩宇,沈定军相信,这孩子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若是没有沈星的挑拨,他今天是绝对不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的。
更何况,对于这个儿子,沈定军的心里也有些愧疚,因为离婚的代价太过昂贵,他一直没能给儿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些年,他想必也受了很多委屈吧。
无论是沈星还是邱成,在沈定军眼里都只是小虾米,之前他之所以没动邱成,是因为不值当,何况对方又没碍着自己,邱成那背后似乎还有点关系,他没必要去招惹。
但是当他碍着自己的时候,沈定军还真不怎么害怕,就算邱成跟白老大有些关系,难道白老大会为了这么一个小虾米,跟自己这个新南市巨头撕破脸?
沈星和邱成有什么?不就是那个养鱼工厂吗?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还没干出点什么事业,就敢来捋老虎胡须了,真是不知死活。
他们不是要做慈善吗,行,他倒真要看看,慈善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做。
时间进入一月份,新南市的粮食问题虽然已经十分紧张了,但还勉强保持着局面的稳定,等过完了这个月,到了二月份,到时候他们市里的售粮处还有没有粮食卖给市民,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同时,户口问题没有得到落实的外地人也越来越多,这些人要想填饱肚子,要么找一份工作,要么高价从黑市购买粮食,要么就冒险到深山里去采药。还有一部分人,则以每天割草卖草为生。
沈星那边的养鱼工厂,每天过来卖草的人都很多,除了每天必要的消耗,多出来的牧草,都让工厂里的员工用青贮技术储存起来。
按邱成的意思,只要他手里头还有粮食,那么收购牧草的摊子就肯定要一直摆下去的,反正等过了冬天,这么多羊也是同样要吃草的,现在牧草的收购价也十分低廉。
这一天下午,还跟往常一样,不断地有人从四面八方往养鱼工厂汇聚而来。
因为这些日子新南市周边的牧草都被人给割得狠了,想找到更丰饶的草地,就要往更远的地方去。这两个月,常常有人会携家带口到周边城镇去割草,一次出门就要三五天,但是相应的,带回来的牧草也很可观,有骑三轮车的有拉板车的,他们这些人卖一次牧草,都是要管一家人接下来好几天的口粮的。
下午三点钟以后,工厂前面的队伍越排越长,老胡他们舅甥两人摊子上的玉米面窝头越来越少,眼看着就要见底了。
“窝头快没有了,后面的别排队了,明天早点来吧。”老胡见后面还有老多人在排队,就出言提醒他们。
像这种事情,最近也是常常发生,下午来得晚的,就很难换得到窝头了,明天一早过来排队,一般就能轮到他们,有些人家里人手足的,倒是可以分头行动,专门安排个人在这边排队卖草,其他人照常出工去割草。
“哎,又没有了,今天比昨天还早。”队伍后面,有人叹气道。
“明天要早点过来排队,稍微晚一点,人都特别多,大半天时间尽耽搁在这里了,剩下的半天也不够干啥,再这么下去,怎么受得了哦。”
“别抱怨了,咱这里都算是好的,我一个老同学在XX市,他还是本地人呢,那日子过得,还不如咱们这些人,政府没有粮食卖,他们也没地儿去挣饭吃,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就要饿死了,他还问我们这边咋样,想过来呢。”
“来这边干嘛?这养鱼工厂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照这么下去,再多粮食也得有耗光的时候。”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都不着急走,前面的人就想着,说不定运气好,刚好就能轮到他们呢,后面的人则想着,等一会儿前面的人都走完了,他们说不定还能捡个漏。
反正这时候时间也不早了,也不能再出去割草,都是闲着,在哪儿闲着不是闲着啊,继续排队呗。
老胡喊了几声,见队伍后面的人群一点都没有要散的意思,他也不以为意,每天都这样,他已经习惯了,只不过,今天的人数好像比往常还要多些。
下午三点五十多分,不到四点钟,老胡收下最后一批木材,就挥挥手对后面的人说:“今天的窝头已经没有了,大家都散了吧。”
“啥,就没有了?这才几点啊,还不到四点呢!”队伍中间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今天的已经没有了,明天早点来吧。”老胡知道这些人割草换几个窝头不容易,也不跟他们置气,好声好气地又说了一句。
“他妈/的!昨天来昨天没有,今天来今天又没有,你们这不是在消遣老子玩呢吧?”和往常的抱怨两声就作罢的情况不同,这回这人,竟然就这么高声怒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