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陆蓁冷笑了一声。
“下官知道,贵嫔娘娘是在责怪下官替陆美人隐瞒娘娘。”杜永俯下身,冲着陆蓁叩首,“如果娘娘不愿淌这趟混水,下官自食苦果,绝不怨天尤人。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下官请求娘娘,听了下官这最后一言。”
陆蓁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但她知道,杜永不会死,他将要说给她听的话,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言。
“娘娘可还记得,当初娘娘迁宫,陆美人并未答应娘娘一同搬出。”杜永抬起头来,额上有了一道红痕,“但是,那原因娘娘可知?”
陆蓁唇线紧抿,眼神间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之前,大概娘娘还没有被刺伤的时候,陆美人一次酒醉,曾跟下官说起过她的母亲。她说,她的母亲要靠着她的出头,才能在将军府过上好日子,但是,她不想跟别人争,特别是跟娘娘您。但陆美人从小唯母命是从,就算入了宫,也不得安生……”
说到这里,杜永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陆蓁弯腰接了过来。
“这是一份家书,陆美人那日饮醉,被下官无意间看到,才有心藏了起来……”
陆蓁屏气凝神,仔细的读着信上的每一个字。
姨母的字迹她是认得的,这字里行间的野心和猖狂,简直无人能出其右。她貌似在瑞宁进宫之前,就开始算计自己,但不知她到底是聪慧还是愚蠢,这样的信件,一旦被截留,不仅她的脑袋保不住,整个陆家都要遭遇灭顶之灾!
“她反抗不了母亲,又不愿对娘娘下手……”杜永似回想起了什么,渐渐出了神,眼睛里满是心疼,“几乎,夜夜不能成眠。”
突然。
陆蓁回想起了与瑞宁醉酒的那夜,她怀着自己读不懂的歉疚,抱着自己,一遍又一遍说她下不了手。
“杜太医到底想说什么,瑞宁与我之间的事,该是和太医没有关系。”她突然对眼前人有了一丝惧意,她不知道瑞宁和杜永到底亲密到了什么地步,关于自己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
“下官只是想说,娘娘既然之前有心拂照,为何不能再帮她一次。”本来,如果瑞宁今日不来找陆蓁,他也打算冒险来求,毕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如此受折磨。
陆蓁看着杜永眼中的挣扎,反倒微微一笑,“本宫帮不帮她,与杜太医何干?”
杜永呼吸一滞,他知道,陆蓁在逼他承认。但如果他今日坦白,从此自己在她面前便落了下风,无论做什么,都要受她钳制。
“下官……”他迟疑片刻,终是垂下双眼,妥协道:“下官承诺过她,今生今世,一定会全心全意的护她平安。”
“你放肆!”
陆蓁突然大声呵斥,抬手指着他,连指尖都在颤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伪装,还是真的在生气。杜永的回答她本早就预料到了,但是为何,在听到的那一瞬,还会心绪翻涌颠覆,如此不受控。
今生今世——
呵,都是鬼话……
“保住那个孩子,娘娘能够做到,不是么?”杜永却一脸平静的看着她。“后宫生存艰难,新晋的秀女更该如此,但在下官看来,娘娘却是得心应手的很。”
“什么?”陆蓁嘴角下意识的讽刺一撇,他凭什么这么自信。
“娘娘并不是不能成孕。”
陆蓁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眸色一沉。
“下官替娘娘搭过两次脉,虽然体寒气虚的确会对成孕有所影响,但远远没有娘娘‘认为的’那么严重,只需稍稍调理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恢复。”
杜永知道,如今后位悬空,第一个生出皇长子的嫔妃,便极有可能会执掌凤印。而后宫现在由敬太后和容浣全权把持,陆蓁这样的选择才最为明智。
“杜永。”陆蓁看着他,唇边泛起一抹冰冷的笑,“你在威胁本宫?”
杜永目色一黯,低下头去,“下官不敢,娘娘的秘密下官从不曾对人提起,连阿宁都不知晓。而且,下官可以向娘娘承诺发誓,将这个秘密一直带进棺材。”
说着,他将一袋被桑皮纸包裹着的药丸,双手奉到陆蓁跟前。
“这是避子丸。”
听到这里,陆蓁的神情渐渐恢复平淡。其实,杜永之前的威胁,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威胁,身体虚弱不能成孕是她说的,但她又不是太医,说的话怎么能当真。不过,这颗避子丸,倒是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