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无情,在她还没能力自立的时候就将二房的东西搜刮干净,她母亲的嫁妆也所剩无几,而外祖母那边当时的日子也不好过,没底气和精力来跟伯府闹,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立起来了。
林瑞珺陷入了回忆中,脸上忽然碰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她一惊,抬眼却见柳澄皱眉看着她,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手中拿着一张帕子,刚刚碰到的东西就是它。
原来她居然不知不觉流出了眼泪。
“不、不好意思,我、我失态了……”林瑞珺慌乱地接过帕子,站了起来走到亭子边缘,对着湖面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
柳澄也来到她的旁边,眼前的人脸上只有两道泪痕,可眼眶却是红红的,想来刚刚太过伤心了。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爹娘都去了远方,若是身边的亲戚精心照料还好,可偏偏义安伯府这样的……也就只能迫使她自己早早独立了。
世道逼人啊……想想她,再想想自己,这些经历又有些相像了。
林瑞珺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调整好情绪,又才接着说道:“后来我渐渐懂事,知道了父亲是因为得罪了右相被贬,就一直想着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把父亲调回来,可是却难如登天啊……”
莫说她一个困于后宅的女子,就是前朝的官员,想要捞右相憎恶的人回来,那也是要费好些心思的!
柳澄低头看着她,没有打扰她的思绪。
“我那时候有个很幼稚的想法,只要右相不在了,父亲就能回来了……我恨着他们一家子,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着只要是他们家的丑事,我都能把它搜集起来,有朝一日宣之天下,那他们就身败名裂了!”
林瑞珺轻声说着,抬头望了他一眼,笑问道:“是不是很幼稚?”
柳澄摇摇头,听她这么说,忽然就知道了那年他们第一次相遇,她为何会要自己去做那样的事情了,只是她认不出他了……或许是根本就没认真看过他。
“祖母、伯母们不带我我出门,我没有消息来源,后来想了个办法,我偷偷跑出门,将攒好的铜板给那些乞丐,让他们去打听和右相府有关的所有事情,就这样一点点积攒着我所以为的重要消息。”
柳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明明穿着下人衣裳,可脸上却是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小主子。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掏出五个铜板放在他手里,让他去打听右相府的消息,然后又拿出十个铜板,说是打听了回来就会给他……
那年他十二岁,她十岁,他不记得当时自己穿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能让她以为是个乞丐……当时他就在心里想,这姑娘真傻,就不怕他拿了钱跑了?或者他直接将她所有钱都抢走,毕竟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拿了五个铜板,买了几个包子就去了别的地方,当时心里想着一定是哪个大家闺秀闲的无聊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从那以后,不知怎么的却深深记住了这件事,后来还打听到那个姑娘就是林仲勋的长女……
“后来再长大一些,就知道这根本就是徒劳无功罢了,我的爹娘……或许真的回不来了。”林瑞珺双手藏在袖子中,紧紧握着,心就仿佛被什么紧紧捏住一般,疼得不能呼吸。
若是不长大该多好,她还能抱着那样幼稚的想法期待着……
柳澄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硬是说不出什么来。
“呼……”林瑞珺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她呼了一口气出来,仿佛要将心中的郁气散尽,她转过身,抬头望着柳澄,泛红的眼睛里露出了笑意来。
她望着他,字字清晰地问道:“柳大人,我可以相信你吗?”
柳澄一愣,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说,可还是说道:“对你,我不会欺瞒。”
林瑞珺笑了笑,她都已经做了决定,所以即便事后证明他不可信,那也没办法了。
十年了,若是这回不堵一把,她的父母或许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已经破了边角的绢帕,小心翼翼地递给他,“给。”
柳澄不明所以地接过,缓缓打开,匆匆看了上面的东西,呼吸却骤然一窒,握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