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琪索性去自家储存药材的仓库,把剩余的一□□袋炮制过的乌头全都拿出来,又拿了平日里薛大娘洗衣服的大盆,把乌头全倒进去,加沸水。
瞧着炮制好的乌头全都下了水,杨母真觉得自个儿这大闺女是败家子。这穿上男装,做什么事儿越发的胆子大了。
“娘,我打算把乌头从新炮制过!”
不等杨母问罪,杨琪事先说了,“昨儿我吃药的时候直接尝了一点,舌头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前些时候我看到书上有炮制乌头的法子,觉得可行,您可别动我的乌头啊。等两天后我再瞅瞅。”
“成,我瞧着,你慢慢折腾吧!”杨母现在还没习惯自个儿大闺女的男装,瞧着也刺眼,扭头便走。
杨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可没走几步,杨母又挺了下来,问道:“你什么时候进山!”
“不急,等乌头炮制好了再说。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听着杨琪暂时不进山,杨母反而松了一口气,也不管杨琪怎么折腾,离开院子的时候,脚步轻快了许多。
对于炮制乌头,杨琪也算是轻车熟路。一般乌头用沸水浸泡,两天就能浸至内无干心。倘若用凉水,至少得三天。
杨琪随便抽取了几枚乌头剖开瞧了瞧,确定了乌头全都浸湿,捞出来用大锅盛上,大火一直不停的熬制了两个时辰,捞起来,尝了一下,稍稍有点麻舌头。显然已经是成品了,杨琪颇为满意。
这种炮制方法,是1990版《中国药典》里记载的,算是她所知道的,最方便,最便宜的炮制乌头的方法。
像其他的用蜜,用醋,用盐什么的。这些也是要花钱买的。炮制的量一大,这开销也吃不消。煮沸法制需要水和柴火,相对来说,柴火更便宜。
在此过程中,杨父也来转悠了两圈,瞧着杨琪做得有木有样,虽然不太认为只用水就能炮制好乌头,却也没阻止杨琪这么做。
最多也就损失点乌头而已。
每一次,杨父总是点点头,一副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他老人家法眼的样子,然后离开厨房。
杨琪也做得起劲,一门心思投在炮制乌头上。
杨琪也看了一下杨父的开方习惯,药方上都是写一枚乌头,估摸着现下大部分大夫开方子,乌头的量,应该是用枚来算。
这样更好了,连切片都省了。
只需要把这些乌头晾干到六成,然后直接烘干。
当成品出来的时候,杨琪迫不及待的拿了一枚乌头切了一点跑到杨父跟前,“爹,您尝尝这味儿。”
杨父瞧着乌头就拧眉,这玩意谁都不愿直接尝。不过瞧着自家闺女一脸期待的样子,又瞧着这量也不太多,就算中毒,熬点甘草汤喝了就没事。
接过杨琪手中的乌头片,放在嘴里嚼了几下。
原本,杨父还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嘴里的乌头已经全都嚼成了渣,也就觉得嘴里有丁点麻的感觉。
杨父脸上惊骇的表情越来越重,也不管什么女大也有防,直接扯起杨琪的袖子到书房,把房门一关,绷紧了脸,问道:“琪姐儿,你跟爹说,这法子,是怎么知道的!”
杨琪倒是丝毫不在意,反而开玩笑说道:“爹,您该喊我棋哥儿。”
“快说!”杨父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
在所有的记忆中,杨琪还从来都没瞧过杨父这么黑过脸,没如此正式的叫她“琪姐儿”。其实也不算黑脸,只是心急。
杨琪正色道:“从那一箱子医书里翻出来的。瞧那笔记,断不是医书里本身就有的。该是哪个先祖有些体悟,便随手写了上去。我只是好奇,试了试!”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个小谎。毕竟这种东西,全都推到曾经兴许有的事物上,可信度更高。
至少,听到杨琪的话,杨父的脸色稍缓,显然是信了。
想想杨家祖上也是出过好几个御医的。是御医,不是太医。
能入职太医院的多的是,但能给皇上看病的,却只有那么三五个。杨家祖上出过御医,那医术自然不在话下,能写出这么个炮制法,反而不算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只是……
杨父一脸沉稳,“琪姐儿,炮制乌头这事儿,断不能透露出去。这炮制乌头的法子,利益巨大。倘若咱们杨家兴盛的时候还好,一个炮制法,没人敢抢。但咱们家现在,只是一个小城里开医铺的,没落到现在,一个炮制法,也会要了咱们家几口人的性命。”
杨琪也开始重视起来。
她本身就是学中医的,对于中医古代的发展史,自然一清二楚。
不少郎中本身没什么本事,一旦尝试出一个能治病的药方,就能安身立命,家传荫子。一个方子,也可能让行内的争得头破血流。
往日杨家兴盛的时候没人敢抢,但现在的杨家,还有炮制乌头的利益。杨琪还是觉得,现在这个阶段,新炮制的乌头只在自家医铺里用就好。
“儿自然不会把这法子泄露出去,父亲只管像往日开方子那般用乌头和附子便是。”
听到杨琪这么说,杨父脸上的神情才恢复了往日的。
“你出去吧,这事儿,也别跟你娘说,怕你娘又担心!”
“哎!”杨琪应了一声,退出书房。
杨父的目光一直在杨琪穿着男装的背影上没有挪开,他目光闪动,心中微微叹息,倘若,大闺女是个真男儿就好了。
杨家的兴盛指日可待,可惜……可惜再有本事,终究是女儿身,不可能去太医院做太医。
宫里的医女,地位又太低,也万万不会让自家清清白白的闺女去宫里头做医女。
然而,杨父脸上,却浮出从内心来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