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弯弦月再次悬上枝头,她仍是坐在床边。
这是第一天,他没有醒。
她等了一天,却没等到他的一点点变化,哪怕是像之前一样握住她的手,哪怕是轻轻地蹙蹙眉。
她最不喜欢看他蹙眉,此时只要他能给她一点回应便好,无论怎样,只要不是像这样安安静静的就好……
她将他的手握在手中许久,他的手方才有了一丝温度。
“这个药膏给你。”视线所及处是一个青色的瓷瓶,银子坐在了桌案上,“自打认识了你这个女人,本神医可是牺牲了多少好药!”
“这是……”
“治你手上伤的,起码可以让你不像现在这般的痛了,可你若像让它和从前一样,想必是不可能了。”银子耸了下肩。
她轻轻一笑,“多谢。”
“你别守在这里了,就算你这样一直盯着他,他不醒也还是不醒。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能不休息的。这是来自于医者的忠告。”
“我没事。”她轻语。
银子耸了下肩,“你是不是害怕?”
她稍稍一愣,听到银子平缓地道,“若三天后他醒不过来,这便就是你们在一起的最后三天。”
“去休息下罢,你的身体可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强壮。”银子并未在那个话题上停留,仍是催促她休息。
“不,我要陪着他。我的确怕,怕这是最后三天。”
银子轻叹了口气,“我这辈子见过两个固执的女人,你是第二个,第一个便就是仁儿。”
他在提到仁儿的时候眸中的光彩奕奕,那时一种无法掩盖的,无法控制的爱慕的神色。
她知道,银子会同意医治他,同想要见到郑煜没有关系,若要说他有什么私心,那便就是因为他是仁儿的兄长,是仁儿在乎的人。
他在乎仁儿,亦在乎仁儿在乎的人,包括浩轩。
“我先去睡了,我可没你这闲工夫在这儿守着他。”银子打了个呵欠,站起了身,向后殿走了去。
她替他擦拭着面颊,不知怎的,眼眶又涌上了一阵酸涩,嘴角却轻轻勾起了一抹笑,“你总说我是懒猫,明明你才懒,睡了这么久都不醒。等你醒后,我一定要让你改了这个称呼。”
“你这样一直睡是不是很无聊?是不是觉得一切都太无聊了,所以你才不想醒过来?”她倾身轻轻地枕在了他的身上,避开了他的伤口。
“那我同你说话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说什么呢……”她低低地笑了,眸光流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你还是个内侍,穿着一身朴素清透的蓝衣,温文尔雅,风姿绰约,看上去像是个儒雅书生。”
“其实吴权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好听,听上去很像是‘无权’。不过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哪怕你当真无权,哪怕你当真什么都没有,起码那个时候我们在一起是快乐的,纯粹的。”她轻轻地说着,回忆着,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像是曾经某个花好月圆夜,他们之间闲聊一般,恍若他仍是能听到她的话,仍能给她回应。
“你曾笑问我是不是当真在你还是个内侍的时候便就爱上了你。我说没有,怎么可能。可我骗了你,我现在向你坦白好不好?或许的确是如此,只是我一直无法相信罢了。也许若不是因为在那时候我便爱上你,就不会有我之后奋不顾身的执着。”最后一句话,她声音又轻了几分,似是说给自己听。
“吴权喜欢坐在屋顶上赏月。等你醒过来,我陪你赏月可好?”
她向他靠近了几分,依偎在他的怀中,眼角的一滴泪无声划过。
“前提是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