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青衣人突然转身,将脸上的蒙面布拿了下来,连声音也瞬时变成了清亮的女音。
“林青妹!怎么会是你?”
柳云凡惊讶不已,这个林青妹,在她印象中只有在来金赌坊的那一面之缘而已。
怎么连这个逼着她赌脱衣的天下第一女神赌也要加入这场迷途中?
“三小姐——柳云凡!东方!呵呵!”
林青妹笑了笑,有些自嘲,又有些讽刺,“我没有想到那日的东公子居然是你!居然是那个被传了十几年的晋宁侯府的废物小姐!”
“你想要问我什么问题?”柳云凡不理她的感概,直接切入正题。
“好,我就喜欢三小姐这般的爽快人!”
林青妹双袖一扬,将手背到了身后,“不瞒你说,这几日我一直在找寻当日帮你赢那场赌局的人,可惜丝毫没有结果。所以,逼不得已将你引出来。今日我只想你告诉我,那天帮你的人究竟是谁?”
柳云凡拧眉想了一会儿,这林青妹居然一直找那日帮她的人。
莫非,她对那只狐狸挺感兴趣?
不知怎的,她心里面有点儿不爽,突然就萌生了一种不想告诉她的念头。
“似乎,那个帮我赢你赌局的人对你很重要?”
柳云凡挑眉一笑,又伸手勾住了自己耳畔的一缕发丝,缓缓的转着麻花。
“如果这个你的回答令我满意,我可以考虑透漏那么一点儿信息给你!”
她说完了,手指突然抽了回来,那缕发丝潇洒的往后一扬,最后慢慢的打着滚停歇了下来。
说这一番话,她只是想先弄清楚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然后再下决定是要告诉她真相,还是告诉她假相。
“我只要你回答我那一个问题,其他的你无需过问!”
林青妹眸子中染上了怒意,她的手不自觉的紧攥了起来。
这世间,柳云凡是第一个敢不按她的指示做事的人。
若不是她急于知道那人的事情,恐怕她的手早已经掐上了柳云凡的脖子。
柳云凡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她袖中颤抖的紧握的拳头,又一脸无辜的抱起了手臂。
“你不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那我也不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就算是动用武力也没有,我票糙肉厚不一定那么好对付。”
她似乎也跟那只狐狸学会耍无赖了!
不过,耍完了之后,她居然觉得挺爽。
因为对面林青妹被她气的火气又窜起来了一层,让这个不知敌友的人生气,也算是她柳云凡与迷茫势力做斗争的一种手段!
也怪不得,那只臭狐狸那么喜欢在她面前耍无赖充当狗皮膏药,原来他那么喜欢看她吃瘪!
哎不对,怎么又想起他了?
柳云凡甩甩脑袋,赶紧将他那张笑的欠扁的脸从脑海中扔出去。
“你——”
林青妹被她堵得气绝,这辈子,她第一次遇上这样讨价还价无赖的人!
可恰恰她这个说一是一,注重道义原则的人对这种无赖的举动是束手无策的。
“那,女老板你可想清楚了!”
趁着林青妹还没能说出话来,柳云凡接着又道。
“我觉得这场交易划算的很,毕竟那个人是我朋友嘛!我得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绝对不能随便将他的信息透露,万一对他不利的话,岂不是很对不起他?”
她顿了顿又道:“女老板,你想想看,若是你们关系很好的话你为何要怕说出来?反正只要你说实话,只要你们的关系很铁,铁到让我觉得你绝对不会害他,我就告诉你他是谁,他在哪里,怎么样?”
林青妹咬紧了牙齿,似乎在压抑着怒火。
良久之
后,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妥协道:“好吧!我告诉你我们的关系!”
“好,我洗耳恭听!”
柳云凡点点头,皮笑肉不笑的抹了一把鼻尖。
哼!她才不会这么傻呢!
如果她跟这狐狸是仇家,那么她肯定不会告诉她;
若是她跟这只狐狸关系很亲密,那她就更不能告诉她真相了,这不是白白的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柳云凡现在是这么个十分不符合人间道义的心思——
她不会着急跟那只狐狸表明心迹,不会着急答应他之前似真似假的表白,但是也绝对不允许其他的女人有丁点儿的机会靠近她!
当然,这几日她也想过这个问题。
她有时候也在挣扎,心中有一只小人儿这么讽刺自己:你个柳云凡,你怎么可以站着茅坑不拉屎?不答应人家还这么大的占有欲!
这只小人说完了,那只小人又道:怎么着?我乐意,我就是喜欢站着茅坑不拉屎!你能咋得?
于是乎,那两只小人儿打起来了,打着打着将柳云凡打醒了,她也赶忙停止自己胡思乱想的心思!
“那个人,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是我此生活着的唯一的目的,更是我生活的全部。”
柳云凡瞪大了眼睛,不妙啊!不妙啊!这不是她柳云凡名副其实的情敌吗?
她深深觉得,若是她们两人抢男人的话,她指定不是林青妹的对手。
因为,她虽然霸道的不想其他女人接近那只狐狸,可是她对那狐狸的情谊,绝对不会到“他是她活着的唯一目的”这么震天撼地的宣誓上面。
她暗自摇头,就冲这一点儿,她也不能告诉她真相!
林青妹叹了口气,悠悠思绪一股脑的开始充斥着她敏感的神经。
“那个耗尽此生也要找到他的信念一直支撑着我走到现在,找到现在。可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里,甚至,我忘记了好多关于我们曾经的一切!”
林青妹似乎是说道痛心处,居然眼角滑落下一滴清泪。
她似乎忘记了前一刻还被柳云凡气的暴怒;忘记了她本想着柳云凡若是不说实话就杀了她;也忘记了自己一贯的霸道与威严。
此时此刻,她仅仅将柳云凡当做了毕生心事的第一个倾诉者。
“好多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总会哭着醒来,期盼他哪怕只给我拖个梦,告诉我他其实过得很好。我甚至期盼他,现在生活幸福,夫妻恩爱,儿女双全……”
不知不觉中,柳云凡真的变成了一个倾听者。
她慢慢的被这种压抑悲痛的氛围感染了,鼻尖开始酸酸的,眼角开始涩涩的,泪滴马上就要滑落!
好可怜,好深情——
可是,再可怜再深情也不行!谁让她有抢她男人的嫌疑?
想到这里,她马上让自己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三小姐,现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是谁?”
林青妹几乎恳求起来,眼角的泪竟然簌簌的流下来。
“我只想知道他活的好好地就行了!其他的,我别无所求,你放心我不会去打扰他的生活!”
“这个——”
柳云凡陷入了挣扎中,这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好纠结啊!
告诉她吧,万一她不按自己的话去做,情难自控的想要见他怎么办?
可是不告诉她吧,一个女人这副样子,而且已经悲伤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可怜,她有些不忍心啊!
“三小姐,算我求你!”林青妹终于放下了架子恳求她。
柳云凡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最终点点头,“那我告诉你一些关于他的情况吧!”
她歪着头,开始想象着那只狐狸的样子。
“首先一点,他是个男人!恩,这个不用否认!”
她自顾的点着头,“他喜欢穿一身的紫衣,看着很暖;他长得很好看,说话很温柔,声音很好听;还有他——”
“他是不是四十多岁、相貌堂堂、正义凛然、武艺高强?”
林青妹似乎对她的磨叽等不及了,焦急的开口询问。
“四十多岁?”
柳云凡心头一喜,接着兴奋的摇摇头,“不是哎,他今年二十又五,身高八尺、学富五车、家财万贯、玉树临风、人见人爱、温柔贤惠、尚未婚配——”
她将当日东方弗离自夸的话重述了一遍,当意识到林青妹满脸失望的时候,她终于住了嘴。
叹口气改口安慰道:“女老板,其实你也要想开些,吉人自有天相。或许,他现在也在某个地方等着你去找他呢,所以,你千万不要放弃!”
“放弃?因为他,我早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了!”
林青妹苦笑了一声,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三小姐,或许说出来你不会相信!其实,这么多年来,我
早已经忘记了跟那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柳云凡惊诧的抬头看向她,忘掉了点点滴滴,居然还能说出“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是我此生活着的唯一的目的,更是我生活的全部”这样的话,确实有些惊悚!
换做她柳云凡,恐怕此生真的难以体会到!
“他在我生命中,变成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思念、一份无法抗拒的使命!”
林青妹自嘲的笑了笑,“你不会理解我这般矛盾的感受的!二十年了,我们分别二十年了!那个人,整整让我挂怀了二十年了,也许远不止二十年,还有下一个二十年、下下一个二十年……”
柳云凡不知道是想自己的事情还是沉浸在了林青妹矛盾而又令人费解的感情纠葛中,直到眼前的身影不知道消失了多久之后,她总算回了神。
眼角处,竟然挂着浅浅的泪痕!
柳云凡说不清楚,为何自己听到这番话会莫名的痛着,奇怪的伤心着。
好像在她最深处的心底,也有那么一份牵挂。
它时而出现,时而隐藏。
出现的那一刻,就好像是迎面吹来的海风,温柔着温柔着就变成了刺骨的寒凉。
而消失的那一刻,又好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越飘越远,直到消失在宇宙的尽头!
良久之后,她终于吸了吸鼻子,将最后的眼泪咽下去。
方才,隐约中听见林青妹说的最后一句话很奇怪,她说的是什么来?
柳云凡点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总算将那段几乎消逝的记忆找回来。
林青妹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三小姐,我的人生中唯一的执念,就是将自己所有的好,只给那一个男人,所做的一切,所杀的人,也都是为了他!”
她慢慢的让这句话在脑海中盘旋回味着,这句话,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啊!
她有种直觉,它似乎能够传达出什么讯息!
到底是什么讯息呢?
柳云凡再次将大脑中的讯息进行了搜罗,终于,她想到了一件事!
东方弗离曾经告诉过她,这林青妹除了在传言中的两种截然不同的作风——
一种是在赌场狠辣无情;
一种是在外面处处帮助贫苦之人,处处留情。
还有不为人知的一点是,她在暗地里还是恶毒的“黑寡妇”,曾经杀了好多对他有情男人!
但要是按照她方才所说的话来理解的话,她杀的人也是为了那个男人,岂不是那个不知名姓的老男人才是杀人的罪魁祸首?
那么,应该不是像那只狐狸所说的因为那些男人觊觎她的家产才遭杀害那么简单吧!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哎呀!柳云凡,别人家的家事,你瞎操什么心?”
她敲了自己的脑门一下,今天被林青妹的故事感染的都不会正常思考了。
有句俗语说: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她真是闲的没事,吃饱了撑得,自己的烦心事儿还少吗?
只要那林青妹要找的人不是那只狐狸就行了,她还瞎操心啥子?
她摇摇头,将这些乱糟糟的想法通通扼杀掉,之后离开了荒庙。
下午的太阳已经失去了些许的毒辣,荒庙门外,竟是荒草萋萋之地。
这遍地的野草,没有丝毫被人踩踏过的痕迹,青绿中浮现出勃勃生机。
偶尔有风吹过,它们嫩绿的梢头点头哈腰,似乎是在感谢这经年的滋润。
柳云凡轻声轻步的踩着这些小生命,然后望着四周的荒山野岭,自顾摇头半晌。
也不知道怎的,自从来到这扶月帝国之后,她发觉自己脑袋里面的水跟面粉又多了些,时不时的就整的满脑子都是浆糊,以至于有时候思考问题总是慢半拍。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脸,莫不是这扶月帝国的人都太聪明了,所以显得她太笨了?
她这么考虑也是有原因的——
方才急着追林青妹,居然看都没看她究竟被引去了哪里。
现在她无意中欣赏了一下四周,自己愣是没忍住打了一个机灵。
这里,不正是古晋城那片坟岗地吗?
上次她带着呆呆来这里挖毒草,顺便还想见义勇为跟那个什么夜王凌夜风讨要恩情费,结果未遂,没想到今日又来了!
看来,这乱坟岗还真是好地方呢!
她今天被林青妹引来了,那么是不是说明,别人密谋什么大事的时候,也喜欢来这种地方?
貌似,她还真的寻到宝地了!
她正叹息着,陡然间风声大了起来,她的心猛然一颤。
那声音有点儿像寒冬腊月吹过空旷山涧时传出的怪异的响声。
柳云凡不自觉的摸了摸脸,奇怪,明明没有很刺骨的风!
更确
切一点说,这山岗中吹出的仅仅是微风。
只是,越往前走,那风声似乎越大,而且越清晰!
渐渐地,已经不是那种怪异的风声,而是变成了诡异的呜咽声。
像是有一个幽怨的女子,孤独的在山林间哭泣,哭诉自己的委屈或是遗憾!那哭声,又好像隔着几座山,经过翻山越岭之后,声音变得虚幻,变得低沉。
最后又混入了诡异的微风的颤抖之音,慢慢的飘像四面八方!
柳云凡的手指打了一个哆嗦,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去怪异的地方探险。这诡异的风声她听得多了。
像是什么“魔鬼之城”,在每个下午,城堡中总会发出各种哭声。有女人的痛哭声,有婴孩的啼哭声,还有各种动物的惨叫声。
不过这些都好理解,那是风刮过不同的岩石孔时发出的声音。
可今日这风声不同了,她放眼望去,这里空阔阔的,除了平坦的草地,就是山下那一片密林。
这大白天的,而且风还这么微弱,怎么能够形成哭声?
她在思考的时候,那哭声还在继续,似乎下一刻又比上一刻更幽怨了几分。
她闭上了眼睛,全身心的去辨别哭声的方向,然后缓缓地迈开步子朝那个哭声的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一里地,哭声突然消失了。
微风似乎也停止了,她闭着眼睛站在那里,只感受到了来自头顶阳光的微微热意。
阳光带给她暖意仅仅持续了一刻便消失了,因为,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浑身一股冰冷的凉意席卷而来——
她所站的位置,竟然就是古晋城乱坟岗的最深处,也是午夜最阴森的地方。
而她方才明明是跟着哭声过来的!
唰!她身上的鸡皮疙瘩立刻窜了起来,与外界太阳的灼热展开了一场冰与火的较量。
这大白天不会闹鬼吧!
还是,她出现了幻听?
周身的阴森之气,骤然间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