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徐氏那里憋了一肚子气,气冲冲的去到滟姨娘处,滟姨娘果然也没让他失望,听他抱怨发泄,温柔的开解他理解他,一肚子气好不容易散了去,正要抱着美人做些夜间该做的事,不料老太太院里的人却突然跑来说老太太有事找他过去。他吓了一跳,还道是被徐氏气的不轻的老太太不好了,连忙穿了衣服就跑过来,哪晓得一过来却见老太太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他这才放心下来,正打算喝口茶再询问,却又见知微跑了来,一听他们的对话,才觉出不对来!
“祖母,爹爹,请稍安勿躁!”知微忙道。
“还要等什么?”孔绍卿有些沉不住气。
“等一个人!”知微微笑道,瞧向也有些不悦的老太太,轻声问道:“祖母,爹爹,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希望祖母与爹爹能解我疑惑。”她顿一顿,又道:“有人跟我说,孔府的孩子后腰都会有一个紫红色的胎记,父亲有,我有,妹妹也有,这可是真的么?”
老太太与孔绍卿都怔愣了下,老太太沉吟道:“这倒是真的,你祖父腰上也是有胎记的,我仿佛是听他提起过,说孔家的孩儿一出生后腰上都带着一块胎记。你们确实都有这胎记的,不过,好端端的怎问起了胎记来?”
“祖母,您还记得因难产过世的那位郦姨娘么?”知微凝神问道。
老太太恍惚了下,随即面上便有了哀恸之色:“如何能不记得?她怀孕八月,我们都很高兴,府里好不容易能有新生命了。却不料……”
老太太声音沉重而略带涩意,脸色也愈发的阴郁起来:“却不料动了胎气,生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血崩而死,那孩子倒是生了下来,却是个死胎。”
老太太缓缓闭上眼睛,孔绍卿也沉沉的叹一口气。
“祖母请勿伤心。”知微忙劝道,“我听闻祖母得知郦姨娘之事,当即就大病了一场,父亲担忧祖母的身子,时常在床前尽孝,因而郦姨娘的身后事都是交由母亲办的,可对么?”
“你这孩子究竟想说什么?”孔绍卿皱眉问道,“这事都过了好几年,你还翻捡出来说,不是徒惹你祖母伤心么?”
“你急什么急?”老太太不乐意的瞪孔绍卿一眼,她虽疑惑,却还是知知微办事牢靠,绝不会做无缘无故之事,又是胎记又是郦姨娘,心里便隐隐有个猜测,偏又觉得不太可能,是以她心里也十分焦急。可一想到郦姨娘的孩儿是如何没保住的,老太太就是一肚子的火气,当初非死活要娶徐氏回来的孔绍卿自然便成了老太太发作的不二目标。
若不是那徐氏,她老太婆抱孙子早就抱的手软了。这府里多少孩子没能生下来,全都是这儿子娶的好媳妇。
老太太一训斥,孔绍卿就当真不敢急了,忙哄道:“娘,儿子也是瞧着太晚了,您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再熬坏了去可怎生是好?”
“正好,老太婆早死了,你们也都早早儿的舒心了。”老太太负气道。
孔绍卿顿时没了法子,只得拿眼去瞧知微。知微忙上前,在老太太跟前儿蹲下,仰首笑道:“祖母,快别生气了。知微这会子赶来,可就是要跟祖母与爹爹道喜呢,郦姨娘生下来的孩儿并未死去,他将满五岁,祖母算算生辰可对得上?我已经让人连夜去接他了,听照顾他的丫鬟说,他后腰上也有一枚同我们一样的胎记呢!祖母,您可高兴?”
老太太低头瞧着她,半边脸孔被烛火投射的光影遮住,知微仰头瞧着,只见老太太一双精明的眼睛慢慢变的湿润起来,胸膛起伏激烈,仿佛难以平息胸臆激荡的气息,蓦地抓住知微的双手,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颤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没骗我吧?”
“怎么会呢?”孔绍卿亦是激动难抑,霍的站起身,手足无措的原地转着圈儿:“那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声息,我还亲手抱过,他连眼睛都没睁开过……怎么可能还活着?知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当日服侍郦姨娘的一个丫鬟听到母亲使杨嬷嬷将郦姨娘母子扔到乱坟岗,那丫鬟感念郦姨娘从前的恩惠,不忍她们母子暴尸荒野,便趁夜跑去乱坟岗想好好将他们葬了,却不料竟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那婴孩正是郦姨娘早产生下的孩子。”知微一字一字吐出,“那丫鬟本也想将孩子抱回来,可祖母当时大病,父亲又忙着照顾您,府里事务便都是母亲一手打理,那丫鬟也是个机灵的,便将孩子放在了哥哥嫂嫂处,托他们照顾。只不过他们家贫,孩子常常饱一顿饿一顿,过的十分辛苦,有一日那孩子偷偷从后门溜进来,大约是想去厨房找那丫鬟,被我院子里的人瞧见了,留心之下多问了两句。因我当时也不甚了解情况,故而也不敢将此事告诉祖母,待到如今问的明白了,这才敢将事情和盘托出!祖母,知微想求您一件事儿!”
“好孩子,好孩子你快说,甭说一件事,只要这事儿是真的,你真的找到了祖母的宝贝孙子,便是一百件一千件祖母也答应你!”老太太大喜过望,激动的语无伦次。
“那丫鬟对郦姨娘忠心耿耿,保全了她辛苦生下来的孩儿,祖母便看在这上面,不要罚她好不好?若非她将那孩子送到我面前来,我也不能凭空给祖母变出个孙子来,对不对?”
“不怪不怪,祖母赏她都来不及,又怎会怪她呢?”老太太高兴的絮叨,一面伸长脖子往门外望,“怎地还没回来?去了多久了?可是因为住得远了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