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静妃党的立刻附和起来,太后便下令撤了歌舞,目光扫过殿中或惊喜或紧张的姑娘们,笑道:“哀家也不知出个什么题目,慧仪,你来拿个主意吧。”
慧仪长公主便笑道:“母后,那女儿便逾矩了!”她一顿,望向殿下,笑道:“今儿是太后的寿辰,便以这个为题吧,方才静妃也说了,不拘诗词歌赋。由这几位太夫人一起评出出彩的作品,到时太后,皇后还有静妃都会厚赏拨的头筹的姑娘!”
姑娘们果然俱都跃跃欲试,知微瞥了孔诗乔一眼,见她双眼发亮,小脸微红,双手不住的揉搓着帕子。显然,这样大好的出头机会,她是绝不能放过的。
若她表现得好,能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也许……她面上现了一抹娇羞,一手抚住胸口,一颗心仿佛都要跳出腔子里了。
知微再看别的姑娘们,脸红心跳的症状也跟孔诗乔一样,微微笑了起来。静妃这提议怕是正中她们下怀,全京城的名媛淑女聚在一处,不正是极好的一场相亲盛宴么。夫人们家里有儿子的,也能趁机瞧瞧各家姑娘们品行如何,才学如何,才情又是如何?有那看上眼的,再寻了冰人上姑娘家给自个儿儿子提亲。自己相看的,总也要放心些。
因而夫人们也睁大了眼,期待这一场盛大的群芳逐鹿的赛事。
远远瞧见沈沧眉,只见她也面红耳赤,一双大眼睛不住往知微这头看,急的恨不能冲到她跟前来。知微失笑,沈沧眉定也是担心在这场赛事中,皇后娘娘相中了某位才情出众的姑娘要给云锦亭做皇妃,而她呢,除了骑射拳脚功夫,诗词歌赋样样不通,如何能不着急?
崔绿华望着沈沧眉急得坐立难安的样儿也掩唇笑着,一侧头撞见知微含笑的目光,两人隔着珠翠钗环会心一笑,从容安静的收回目光。
几个熟面孔,刘舒佩眼神坚定,势在必得。崔秀敏亦激动地不住深呼吸,显然这个机会于她也十分重要。有过一面之缘的允香县主也不复之前的冷傲高贵,双眼逼出兴奋的光芒。
这场盛事,无心参与的,大约只有知微与崔绿华二人吧。知微有几斤几两、肚里墨水有几何自己太清楚了,了不起就是写个寿字敷衍过关,作诗、唱歌、抚琴什么的,真是太为难人了。
因为事出突然,姑娘们俱都未准备,这临场发挥,姑娘们便都显得有些紧张。皇后一声令下,宫女便捧了笔墨琴箫来。
允香县主双手同书,一手写“福”,一手写“寿”,飘逸潇洒、行云流水的福寿二字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博得了满堂喝彩。
灵舒翁主一副栩栩如生的“群仙祝寿图”也获得了满堂彩,连太后都不住点头,也称赞了慧仪长公主一番。慧仪长公主也微笑着,显然对灵舒翁主的表现也极为满意的。灵舒翁主得了太后赞赏,又见母亲甚是满意,众人又一个劲的恭维赞美,她面上笑意愈盛,谦虚了两句不敢当,眼角的余光却是得意的扫向知微。
刘舒佩做了诗,崔秀敏填了一阕词,安佳怡奏了一曲《出水莲》……俱是各显神通,突显的赛况愈发激烈。
轮到孔诗乔,她起身,盈盈朝高殿一拜,而后问宫女取了一只翠笛。
知微挑眉,孔诗乔是琴所的才女,以琴闻名。在这样重要的宫宴之上,她以为她会选择拿手的,不想她却弃琴选笛,倒是没听她吹过笛呢。知微眼角扫到面无表情的安佳怡,她也死死盯着殿中的孔诗乔,眼里惊诧毫不掩饰,想来,连她也不知道孔诗乔擅笛这回事吧!
只见孔诗乔在殿中亭亭而立,手腕一翻,翠笛横在粉唇边悠悠然吹奏,一缕清越的笛声婉转响起,流亮如碧波荡漾、轻云出岫。而她竟也随着笛声的节奏翩翩起舞,窈窕的身姿飘逸美丽,连续不停的直身旋转带动群袂水波般飘逸,娇美优雅令人赞叹。笛声快时,她旋舞的也快,笛声慢下来,她便也慢下了动作,端的是柔情似水、逸游自恣的绝美姿态。更难得的是,即便舞着,她的笛声也未乱分毫。
“好。”太后抚掌笑道,“哀家还从未见过有人能边吹奏笛边跳舞呢,今儿可算大开眼界了,跳得好!”
孔诗乔喜不自胜,忙福了福身,含羞草般含羞带怯的道:“多谢太后夸奖,臣女借此曲恭祝太后万寿无疆。”
知微含笑望着孔诗乔不住往上翘的嘴角,瞧着好几双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的视线射向她,而她却无所觉。
这风头是出的够够的了,但她也成了众矢之的。
知微心情大好的端了水,借低头喝水的动作掩住唇边的笑意。
慧仪长公主仔细瞧了孔诗乔两眼,道:“这位姑娘倒是眼生的紧,不知是哪一家的?”
孔诗乔心里别提多美了,太后赞她,便连慧仪长公主也询问她,刚才那些姑娘们可没这待遇呢。控制着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得意忘形,她忙道:“回长公主话,臣女乃兵部侍郎孔绍卿之次女,孔诗乔。臣女拙技,希望没有污了太后与长公主的清听。”
太后闻言,面上的笑意便淡了去,慧仪长公主正要说话,瞧见太后的脸色,便及时打住了。心里正疑惑,就听皇后笑道:“母后,您瞧孔二姑娘可比知微丫头出息多了,知微丫头也就一手字能看,这孔二姑娘却是笛舞双绝呢!”
皇后虽也是夸赞的话,然而知微丫头与孔二姑娘,这称呼就让人立刻辨出了其中的亲疏意味。孔诗乔却开心的几乎要发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娘娘亲自夸了她,这是不是说明,皇后娘娘已经对她有了印象?皇后娘娘夸她笛舞双绝,还道孔知微那贱人不如她有出息,这样说来,便是十一殿下真的喜欢那贱人,皇后定也不会允的吧!
知微忙起身告罪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妹妹笛舞双绝,可谓出神入化,让大家都大饱眼福呢。臣女惭愧,不及妹妹的十之一二。”
知微这般谦逊,对孔诗乔也不吝赞赏,更是贬低自己来衬托孔诗乔的出色,倒让不少听闻过孔府传闻的贵妇们高看了一分。
徐氏听着贵人们对孔诗乔的称赞,心里自也是美滋滋的,忙也起身道:“皇后娘娘谬赞,这孩子平日里就好钻研这些。”
皇后娘娘赞了两句教女有方之类的,孔诗乔顶着万众瞩目的光芒回来,得意的瞥了知微一眼,这才入座。
知微扬唇微笑,待她入座后,才以只她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道:“妹妹莫得意的太早,需知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孔诗乔不屑的瞧她一眼:“姐姐也莫嫉妒我,妹妹我出了风头,姐姐少不得也要沾我的光呢。”
知微将她得意忘形的嘴脸收入眼底,浅浅一笑,不再言语。
轮到她时,她十分羞窘的想了半晌,才红着脸不好意思的以草书写了个大大的寿字,表现得中规中矩。太后同样赞了一句,慧仪长公主却多看了她一眼。
允香县主似有些失望,灵舒翁主则皱了眉,崔绿华却笑得一脸了然。
旁的姑娘们却是齐齐松了口气——知微在太后跟前俨然已经是红人了,要是她也跟孔诗乔一样,上来便是个绝技闪耀全场,还让她们活不活了?
知微下来后,瞧了眼沈沧眉,见她急的都要哭了,忙唤了身旁的宫女来,附在她耳旁悄声说了几句,那宫女点头退开,往沈沧眉的方向走去,同样也附耳说了两句,沈沧眉挑眉,狐疑的瞧向知微。
知微笑着点头,沈沧眉见状,一咬牙,也重重点了下头,与小宫女说了两句,便起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不多时,沈沧眉重又回到席间,却是换了一身衣裳。黑色绸衣,腰间系一条猩红腰带,黑红对比十分强烈。而下身也是一袭黑色长裤,将她笔直修长的腿无遮拦地显了出来,脚上一双紧口翘尖的靴子,红底做面,上绣修竹,靴帮直到近膝处。
沈沧眉身量本就高,这样一身武士服打扮,更是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凸显了出来,一身黑色也将她的肌肤衬的犹如初雪般莹白。手中一柄精致的短剑,剑鞘上嵌一颗拇指大小的猫眼石。
她大步走进殿中,落落大方,英姿飒爽!
知微心里暗赞一声,众人先是诧异,随即便都含笑赞了起来。
栖桐却朝知微看过来,眨了眨眼睛,显然将方才知微与沈沧眉的互动都瞧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