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渊送知微回孔府时,没忘了先去接画蔷几个丫头,几个丫头一见知微狼狈虚弱的模样,都自责的哭了起来。
接了几个丫头上马车,李思渊便下去了。人体暖炉走了,知微难受得紧,便也没精力安慰几个丫头,只心急的问:“府里知道了?”
画蔷一边擦泪一边摇头道:“世子爷派人到府里,说姑娘今晚要留宿镇国公府,今晚的事,除了世子爷,没有旁人知道。”
知微松口气,靠在车壁上,淡淡道:“谁说没旁人知道,那藏在幕后的人可不一清二楚么。”
春蕾抹着眼泪惊怕的问:“姑娘,到底是何人这般歹毒?”
知微摇头,“一会回去后,你们问问碧水院伺候的,看那边昨晚有没有异常。”
夏荷含着眼泪,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知微好几眼,推开眼下只晓得哭和怕的画蔷和春蕾,熟练地替知微打理起头发衣饰来,压低声音悄悄问:“姑娘,这件事……世子爷如何看的?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因此就要……”
知微从她的语意不明的迟疑里听出了关心和担忧,便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不要多想。你们三个都听好了,昨晚我们是留在镇国公府过夜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夏荷吁口气,放下心来,“姑娘怀疑昨晚的事是夫人做的?”
知微发了一阵呆,摇头道:“应该不是她。知道我要同李思渊碰面的人,孔府除了你们三个便没有旁人,你们三个是信得过的,而那平安也是李思渊身边得用的……”
春蕾道:“姑娘昨晚不见了,便是平安领人去打听的,奴婢瞧他甚是着急的模样,也不像会出卖主子的奴才。”
画蔷也同意春蕾的话,“奴婢瞧着也不像,昨儿他奉世子爷的命令安顿我们几个时,还嘱咐了又嘱咐,叫我们要镇定千万别自乱阵脚害了姑娘。”
“既不是你们,也不是平安。”知微垂眸思索,“徐府卖到作坊的人可都安分?”
“梁方老子的兄弟来回过,说是作坊里头管的甚是严厉,获罪的官奴连门都出不去。便是有人要传递消息进去,只怕也是极困难的,姑娘方才说,对方还出了大价钱,奴婢觉得徐府的人怕是出不起银子的。”画蔷终于平静下来,与夏荷二人利用茶壶里头剩余的清水,让知微将就着清理了一番。
春蕾却看着知微的光脚丫发呆,呐呐道:“姑娘的鞋袜……方才奴婢瞧着世子爷从车里出去的。”
知微的脸没法控制的红了起来,画蔷与夏荷都愣了愣,还是夏荷机灵些,低声斥道,“外头那样冷,姑娘的鞋袜定是湿透了穿不得,情势紧急,不得已才脱了的。再说,姑娘与世子爷的婚事是皇上亲赐的,姑娘的脚便是给世子爷瞧了去,也是不妨的。不过为了姑娘的名声,这事儿咱们几个知道就行了,你们两个管好自己的嘴巴,谁也不准往外说!”
画蔷与春蕾忙点头,表情很是郑重。知微笑了笑,外边再如何凶险,身边这几个却是可信的,到底也安心了不少。
“问题不是出在孔府和徐府上,那么定是出在安乐侯府了?”画蔷想到方才未完的话题,不禁皱眉道。
知微缓缓点头,低声道:“只是没有真凭实据,任凭咱们怎么猜都是没用的。罢了,这事儿日后不可再提,以后不止我,你们行事也要更小心谨慎些。”
三人忙都点了头,便听有人在马车外头敲了敲,画蔷忙警惕道:“什么事?”
没人回答,只是车帘被人掀起一角,而后一包东西被扔了进来。春蕾离得近,手忙脚乱接住了,得到知微点头同意后,便将包裹打开,画蔷与夏荷也好奇的凑上前去看。
“姑娘,是新买的鞋袜。”春蕾喜滋滋的回道,她一直忧心姑娘丢失了鞋袜,等一下下车可要怎么办才好,不想就有人细心的买了鞋袜来,也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
知微抿了抿唇,没说话。三人帮知微穿上新鞋袜,画蔷赞道:“姑娘,这靴子大小正合适呢。”
知微木着脸点头,心道,那家伙捧着自己的脚揉搓了半天,买的鞋子能不合适吗。
春蕾偏了头好奇道:“这个时辰,铺子还没开门吧,这鞋子是如何买来的?”
三人同时转头去看知微,知微淡定的抬头望马车顶,“有钱有权,什么东西买不来?”
三个丫头想起这位世子爷一贯的行事作风,受教的点点头,露出与自家主子一样淡定的神色。
知微短暂的失踪没有惊动孔府任何人,只是回到孔府换了衣裳小憩了一会便过去福安院请安时,卓然看了她好几眼。吃过饭便跟着她回了春熙院,板着脸问,“昨晚出了什么事?”
知微倒茶的手一顿,惊疑的看着他:“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卓然看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道:“你昨天答应给我带花灯回来。”
知微一拍脑门,“哎,我一不小心给忘了。”
“因为什么事才会忘记。”倒不是卓然格外惦记知微给他买花灯,只是知微但凡答应过他的事儿,都一定会放在心上,不会糊弄他,虽然每次都是她主动答应他!当然这只是其一,再来便是她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方才给他拿糕点时,手指尖又红又肿,仔细看了下还有些瘀痕,像是冻伤了。她昨儿穿的暖暖的出门,若不是长时间滞留在外头,怎会被冻伤?方才他进来便在她屋里仔仔细细巡视了一圈,昨儿她穿出去的那件斗篷不见了踪影。
知微也没隐瞒,将昨儿晚上的惊险经过讲述了一遍,卓然面无表情的听完了,问道:“你心里有怀疑对象?”
知微手指不自觉的抚摩着杯沿,眯眼道:“我越想越觉得,李思瑞的嫌疑最大,崔府的事他就已经记恨上我了,狩猎那一日发生在溪边的事,他害人不成反被害,只怕这帐也是记在我头上的,他肯定早就憋着想收拾我了。”
卓然缓缓点头,伸手取过她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开口道,“你有什么想法?”
“未来的小叔子啊,我能有什么想法。”知微叹口气,摊手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样。
卓然瞥她一眼:“这还没嫁过去他就憋不住要收拾你了,真嫁过去,深宅大院,人生地不熟,你还不得被他剥皮啃骨挫骨扬灰?”
知微双手捧着脸颊,可怜兮兮的瞧着卓然:“是啊,离了狼窝又要进虎穴,可怎么办才好啊。”
卓然望定她,缓缓道:“退婚!”
知微愣了愣,“你说认真的?”
卓然道:“你从哪里看出我在跟你开玩笑。”
知微惊疑不定:“可这是皇上赐的婚,哪是说退就能退的?抗旨不尊是什么罪,你想过没啊小子!”
卓然烦躁的瞪她一眼:“才一晚上就被冻傻了吗?这婚当然不能是孔府出面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