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也被老太太搞得有点局促,但还是小声对芦雅和伊凉解释“她夸你俩长得好看。”
按照当时的礼节,如果芦雅和伊凉不向老太太的称赞道谢,我就该代替她俩对老太太回以谢意。但我当时真得咬不准汉字音节,开了口只会惹得周围哄笑。我自己难为情不算什么,就怕惹来别人的注意。
老太太见我迟迟不对她回答一句,便误解了我,觉得我缺乏一种基本的礼貌。她那期待的目光,立刻暗淡下去,脸上的鄙夷神色渐露。
“老头子,西南这边经济还是不行啊,这些山区出来的少数民族,还是跟不上时代步伐。也难怪,谁让他们生活水平差劲呢。”
我眉头又微微一震,被这位老太太弄得很是无奈。她刚才还热情洋溢,为何转眼之间就对我们下了一番如此定义。
芦雅和伊凉,穿着在福卡普买的衣服,这种服饰风格,同周围同龄女孩身上那些“adidas”“puma”的品牌服装相比;同那些性感时尚的日韩服饰相比,更显出朴实民风和一方乡土的气息。
而我自己,上身套了一件宽大的工装褂,这衣服很结实,口袋颇多,是专门用来装子弹、食物、药品的。我的裤子是军用迷彩裤,脚上蹬着土黄色的牛皮靴子。
从我第一次走进广州火车站的候车室,我就惊讶了一下,很多流动的务工者,大多也是穿类似的裤子。这让我很欣慰,我喜欢这种混迹人群而不因服饰惹眼的安全感。
但我无法配合老太太的客套,她生气了,我们的其貌不扬,并没用因为她主动友好的攀谈而从她内心深处挥去。
老先生又瞪了老太太一眼,示意她谨口,别乱讲别人坏话,兴许我们可以听懂他夫妻俩之间的交谈。
从老太太那突然泛起鄙夷的眼神,我似乎进一步明白了她刚才的话。她的思维模式,是很难用我的思维模式去理解得了的。“大款”这个词汇,在老太太的观念里,并不是单纯的对一个有很钱人的称谓。这里面似乎还隐含着很深的东西,像一个只是涂抹上粉漆但没刮去的刻印,一个穿在名贵皮鞋里却没洗干净的脚趾头。
悬鸦同我相比,他有很多资金和宝石;乌博庄园的绿脸男子同我相比,他的金钱更是无可估量。但在我意识里,这些人只是现金和宝石比我多,一种非常单纯的数字上的概念。
每当我面对悬鸦,或者面对绿脸男子时,我从没因为这个“数字概念”而感到哪里不自然。假如这位老太太的思维模式嫁接给我,我想,我可能会生出很多莫名其妙的感觉,更甚至会颈背变弯,膝盖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