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这被调好的水温恰如其分,云稀靠在浴桶的边上,十分的舒适透彻,指尖上的疼痛却在热气的灼热下,显得更加的剧烈起来。云稀现在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因为惑草的毒,还是因为她被药烫到了。
极其细小的声音突然的从门外传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到了自己的屏风外面。
云稀下意识的朝水中躺了躺,随手就将毛巾铺在水上,戒备的睁开眼睛。
屏风后面的声音,云稀是再熟悉不过,其实就刚才他进来的气息,云稀就可以感觉的到。再说,这里是皇后的宫中,除了楚子策,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进来了。
“你还有什么吩咐?”云稀的口气十分的冷淡,心里却像是揪起来的一样难受。
就连皇后都可以想到为她缓解一下惑草的毒性,楚子策却是半点的表示也没有,纵然是还有希冀,但是更多的却还是缓缓的心寒。那种慢慢的感觉,犹如凌迟一般的难受。
吩咐?这种上下属的关系,莫名的让楚子策有一些反感。盘桓在心中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到了嘴边就只剩下了两个字,“无事。”有事,也说不出来了。
他不过是一时的心动,想要来看一下云稀的情况
,却是这样的场景。
云稀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十分的讽刺道,“怎么,殿下什么时候也学会口是心非了?你不是想要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么?放心,皇上还没死,我怎么能先死呢?”云稀承认,这是赌气的话,可是说出来之后,她就是会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本王不会让你死。”楚子策听到云稀这样的话,脱口就说出了这句话。
不会让她死?他的脑中,居然只存了这样的一个想法,一个让两人都惊讶的想法。
瞬间,屋内的氛围都静谧了。
云稀身下的水都已经开始慢慢的变凉了,而她自己还依旧的是茫然无知。
一道屏风,隔开了两个人,也隔开了两颗心。云稀明明是非常的想要靠近,却逼迫着自己不能靠近;楚子策是可以接纳,却浑然不知自己的内心所想,最终也只能如这道屏风一般,隔开了两人。
“皇上怎么样了?”云稀换了话题,她也是非常的想要知道皇帝的情况。说一句私心的话,她现在的想法,是希望皇帝毒发的越早越好,这样她的危险就会小上几分,云家也会早些安全。
楚子策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这药水云稀要泡的越久才会越好,这温度慢慢的降了下来,反而是会更加的有助于云稀对于药性的吸收,“太医已经去救治了。”楚子策没有明说,却是很轻而易举的就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这惑草的毒,确实厉害。当时在屋子里面的其他人,当时回去就有些不适,或是头晕,或是恶心,多多少少的都有些难受。但是皇帝病重,又服下了惑草的毒,这无疑就是雪上加霜。
所以晚膳时分,皇帝的病情突然的加重,没有任何的征兆的就昏倒了,直到现在还是一样的昏迷不醒。刚才各宫的皇子都已经轮流的去看过了,他去的很晚,但是那时候的皇帝依旧是没有醒过来。
屋子里面的太医,已经站满了皇帝的寝宫,各个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然而终究是没有人能够查的出来皇帝是因为什么而突然的重病。
也有几个年老的太医提出了皇帝像是中毒所致,但是毒药的来源却还是一筹莫展。
然而楚子策并没有将这件事情的全部告诉云稀。
“我还有多久才能完成任务?”现在的云稀只是知道自己每天穿着被惑草汁液浸泡过的衣服去加害皇帝,但是却不知道这衣服上惑草的含量究竟是会有多少?
“三天。”楚子策没有隐瞒,实话实说。这还是保守的估计,这惑草的毒性是他也没有想到的,更加的没有想到云稀会把惑草的毒藏在药中,让皇上喝了下去。
不出三天,皇帝必死无疑。这一场战争也必然的会拉开序幕。
三天么?
云稀低头,默默的伸开手掌,看着自己泛红的指尖,“三天之后,我要看到父亲母亲好好的颐养天年。”就三天,也只剩下三天。
父亲?母亲?
云夫人还好,一提到云修敬的名字,楚子策的脸色都能黑的滴出油来。
可这人,偏偏还是云稀的父亲,坏事做尽却还是没有受到惩罚。这一次,会不会让他跑掉,端看他的意思。
“这是你明日的着装。今天的衣服,本王会替你烧了,以后每一天,都必须的要这么做。”绝对的不能给旁人留下一丝的把柄。这些证据也都要统统的烧毁。
楚子策将一套黄色的宫装搭在了云稀面前的屏风上面,然后取走了云稀其他的所有的衣物,一件不剩。
云稀默默的低头看着,应道,“我不会忘记的。”就算是她真的忘记了,她相信楚子策也不会让她忘记的。
然后,静谧无声。连水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最多还有三天的时间,楚子策就会登上皇位,成为这楚国最新的皇帝。这座华丽的皇宫,也就会成为他的地盘。一抬头就是四四方方的天,说实话,云稀非常的不喜欢这里,这里,比太子府还要的让人窒息和压抑。
“三天后,能不能放我离开?”云稀脱口而出这句话,完全的都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或许,是这句话在她的心里实在是憋的太久了,太想要一吐为快了。
楚子策正准备离开,听到这句话就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透过屏风看着云稀的身影,目光如炬,“离开?”嘴上是询问的口气,心里却是十足的恼火。她果然存了这样的想法。
“你想去哪里?”楚子策尽量的平静着自己的口气,他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来说服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的生气。
云稀以为楚子策是想要松口答应的意思,神思就开始有一点向往,“哪里都好。”只要过上她真的想要过的日子,哪里都好。
听到楚子策的耳中,却生生的变成了另外的一个意思。
哪里都好,除了皇宫么?
“你就如此厌弃这里?”楚子策的口气都凌厉上了几分,几个跨步就到了屏风的后面,来势汹汹的气息。
云稀下意识的
朝着水中缩了缩,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和他讨论这个话题。她还在沐浴呢!
听到楚子策不太高兴的问话,她的心情也就自然的不会有多好。她哪里是厌弃?根本就是不想要留在这里,“厌弃?我不厌弃它,留在这里,你又能许我什么?”云稀反问。
楚子策愣住,看着云稀精致的锁骨,那一道长长的疤痕,心里不自觉的抽动了几分。
那道伤疤……
“怎么?说不出来了?”云稀略带讽刺的问道,话语中甚至于带上了一丝报复的意味:“如果我说,我要皇后之位,我就留下来,你会答应么?”
楚子策无言。
“你不会。所以将心比心,我现在的心情,就是你方才的心情。”皇后之位,她一样的不在意,她在意的,从来都是楚子策心里的那个位置,那个隶属于皇后的位置。
那种藏在话语中的悲凉,楚子策莫名的听懂了,犹如赌咒一般,“能给你的,本王一定会一样不少的许你。”
能给她的?
云稀苦笑,“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不用继续说了,什么是能够给我的,我从来都不知道;而我真的想要的,你也是一样的从来都不知道。”所以这样虚无缥缈的承诺,什么都不能代表。
楚子策手指微微的僵住,动了动嘴唇,却发现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发现,自己是完全的没有办法反驳,更加的挑不出来云稀所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然而,这样摊开在台面上的话,切切实实的让他不舒服。
皇后的位置,也确实,不会是她云稀的。
但是这皇宫,也一样的,不是那么容易的就可以走的出去的。
云稀沐浴的水早就已经凉透,因而她的脸色都有些苍白,没有氤氲的雾气遮掩,没有碍事的屏风遮挡,云稀的一切都是肆无忌惮的暴露在了楚子策的面前。
莫明的,突然的就想起了云和在他面前的样子。
他从前,总是看着云和,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云稀的模样,两个人明明就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却偏偏总是能让楚子策莫名的想到另外的一个人。然而,对于云稀,他是想念,如今看到云稀,想到了云和,无非就是因为她刚才的那句皇后之言。
如果不是云稀提起来,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还有一个云和留在了府中。
想来,也是时候将云和接过来了。
有时候,心有灵犀的这回事,或许是真的非常的正确,就像楚子策现在的心中所想,云稀真的凭着直觉就可以猜的过来。
皇后之位,非云和莫属。他的心,其实也是一样。
只是有一点,无论云稀想的是有多么的清楚,她还是一样的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