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有个狱吏为了偏袒她而死了?”安琢言听完安勤华说的,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
安勤华点点头。
“那个柳尘鸢,就真的那么讨男人喜欢吗?皇上为了她不顾两人的母子之名,那张嘉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为她送了一条命。”
安勤华想了想,道:“要说实话……她确实长的好看。”
安琢言皱眉:“二哥——”
“哈哈,我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你放心,该完成的事儿还是会完成。”安勤华道,“柳尘鸢照这样下去迟早会死在牢中,等皇上回来,也是柳尘鸢自己逃走,自己进了军队,又惨死在牢中——仅此而已,与你我毫无干系。”安勤华摇摇头,“对了,说回来,椒芳宫那边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上上下下急疯了,小青子还来了我这儿一趟,我比他还惊讶,他也就不敢多问了。”安琢言道,“如今这光景,他们也绝不敢去特意通报皇上,只敢瞒着,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了……哎,这也实在有些造孽,柳尘鸢惹出来的事情,却要一个宫的人来承担。”
安勤华笑了笑,没有说话。
安琢言看了眼窗外,神色怅然:“三天了,不知道皇上怎么样了……”
***
柳尘鸢趴在草席上,浑身上下都是钻心的痛,四周安静而黑暗,只有偶尔响起的呼噜声和雷声。夜半风凉,不知何时落起了大雨,冬日的雨最恼人,像绵密的冰刺,穿过墙壁的缝隙,一点不含糊地刺满了全身。
刑牢的墙壁虽然厚,封的却实在不够严密,靠外的那面墙上方开了个带栏栅的窗口,碰上大雨大风,雨就全斜着飘进来了。柳尘鸢便是在冰凉的水汪中惊醒的,她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感受着豆大的雨打在自己脸上,身上。
倒也并不是坏事,自己身上的伤口的血和被泼的盐水也一并被冲刷了……她眨了眨眼,忽然想起郑察告诉她张嘉死了的事情。
还有,张嘉是因为她而死的。
在这个瞬间,柳尘鸢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正如她之前一直在想,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一样,张嘉同样什么也没做。
可正是因为张嘉什么也没做,所以才丢了命。
如果他像郑察一样,狠狠的对她用刑,他必然不会死去,可他什么没有做。
柳尘鸢眨了眨眼睛,雨水混杂着泪水慢慢流淌,她忽然觉得很累,很累。
这个世上,大概不会有第二个比她更蠢的人了吧?愚蠢的认为会待在蕴哥身边一辈子,愚蠢的嫁给了赵文帝,愚蠢的被赵书贤随意拿捏……最后又愚蠢的轻信了安琢言,落得如此下场。她还害死了问兰,害死了张嘉,不止如此,连问兰的绣花鞋都被她给弄丢了。
照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死吧?明天大概郑察会抓着她再鞭打一顿,她一定撑不过去的。
而且她最怕疼了,这一天所受的疼痛,大概比这一生之前每一天加起来都要来的多。
就这样,在这个肮脏,乌黑的牢房中,结束这一生吗?
即便不想就这样死去,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啊……自己除了哭,好像什么也不会。
她死在这样的地方,蕴哥会心疼吗?不,应该说,蕴哥会知道吗?还有赵书贤,他会让人来把她鞭尸吗?他们到底有多大的仇怨啊……
柳尘鸢又痛又冷,根本睡不着,心里想着今夜可能是自己最后活着的一个晚上了,倒也并不多想睡了,只想趁着还活着,多想一点事情。
此时她听见墙壁外传来一点奇怪的声音。
柳尘鸢微微抬眼,发现墙壁窗户上的栏栅忽然被一个拳头打飞了!
她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然而下一刻,一个的脑袋就从那个窗口里探了出来,那是一个带着一张十分诡异的面具的脸。
那面具大小恰好遮住了他的眉毛直至上嘴唇的部分,面具以白色为底,两颊处高高凸起,鼻下有两道滑稽而诡异的胡须,面具两侧则分别有一只尖尖的红色的耳朵。没有被面具挡住的嘴唇和下巴隐约可以看出这是个男人。
雷雨夜,一张这样的脸忽然出现在高高的窗户之上,这场面实在诡异而恐怖,柳尘鸢无法动弹地盯着那张脸,却发现透过面具,那人的眼睛极亮,在这黑暗中居然显出了一股热切……那人也在看柳尘鸢。
看清了柳尘鸢的脸之后,那张脸一闪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