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是净街苗?”韩少清想到净街苗这号狗皮膏药般的人物便有些头疼。
“没错,昨晚我们还呢,净街苗肯定是买通了府里的人,才对府里事无巨细都了解得那么清楚。昨天傍晚那个姓周的才刚走,净街苗居然就到了,姐该替他守着身子,不该这么轻易就给了野男人……”姑娘天生八卦,到这种花边故事,一下便滔滔不绝了起来,却被韩少清给喝止了:“那混账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必重复,挑重,不然便随我吃斋菜。”
蕊儿扁了扁嘴,有些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简洁明了地道:“昨儿晚上是净街苗一个人骑了快马来的,他身边没帮手,十分嚣张倒去了九分半,也就了两句胡话,没怎么发作淫威。临了还被秦门房臭骂了一顿,骂得狗血淋头,夹着尾巴就跑了。可今日一大早,姐你猜,净街苗干什么去了?”少女心性就是爱开玩笑的,知道韩少清起了刨根究底的兴致,反而卖起关子来。
韩少清却不肯上当,又故意装出生气的模样,吓唬蕊儿道:“你再吞吞吐吐的,便不是吃斋菜,而是要去吃土了。”
见自家姐不肯配合,反而威胁起她来,蕊儿将脚一跺,有些急了:“算了算了,直接跟你了就是了,干嘛还要我吃土。今天一大早,净街苗就带了十几二十条大汉,堵在了李凤凰家门口,守株待兔,要给姓周的一个教训。”
“去李家堵人,自然便只能堵到姓李的,又怎么会堵到姓周的?”韩少清昨天送走了周正,一个人冷静下来思索了很久,从周正的行为、言语、神态,都觉得他所不似作伪,应该只是被李凤凰拿来当枪使了,而不是李凤凰的同谋。而如果周正是被李凤凰陷害的,那上过李凤凰一次当,便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去李凤凰那里上第二次当,更遑论一大早去李府堵他……难道周正会去害他的人府上过夜么?这显然不合逻辑,因此才有如此一。
蕊儿却嘻嘻一笑道:“姐,我还总当你是星宿下凡,原来也有猜错的时候。你还别,净街苗一大早就堵在李家门口,最后还真把姓周的给堵到了。而且呀,据堵到的时候都已经巳时二刻了,我看这姓周的就是个花花公子,昨晚还不知道跟李凤凰胡混到什么时候呢!”巳时二刻,约莫是九半的样子。
“啊!”韩少清听得这话,身子没来由一颤,接着便是沉默不语。
蕊儿见韩少清不话了,又道:“这还不算完呢,净街苗逮到了姓周的就是一顿打,二十个壮汉打一个,把姓周的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打……”
“别了,都是人家的事,与我们没关系,听着闹心。”蕊儿得正激动,却被韩少清冷冷地打断了。
“不不不,姐,跟你有关系的事马上就到了,你再耐心听一听嘛。”十三四岁的姑娘,正是八卦的时候,得兴起,哪里肯停就停。韩少清被她磨了几句,虽然已对这个故事全无兴趣,但也由得她随便。蕊儿得了自家姐的默许,便又兴高采烈地道:“净街苗让手下把姓周的痛打了一顿,又让把他架到面前话。净街苗……总之净街苗他言语间对姐你颇有不敬。”被训斥了一回,蕊儿总算是学乖了,她虽然听了净街苗的那些个话,但不敢直,只是了不敬。就这样,还心翼翼地看了看韩少清,就怕她听见这个话题心烦。
自从一年多之前,苗知府被调到平江府来,净街苗就成了一块黏在韩家的狗皮膏药,因为他的缘故,这一年多来,韩少清干脆连佛会也不去了,只求图个清净。净街苗会些什么话,韩少清清楚地很,便头,示意蕊儿下去。
蕊儿也是个聪明的,贼得很,她得了指示,哪里还肯给韩少清再打断她的机会,开口犹如连珠箭,刷刷刷刷一口气把整段故事到了头:“那姓周的本被净街苗打得要不行了,却因为净街苗对姐不敬,发起疯来,生了无边神力,一下把净街苗那些手下都撞翻在地,又把净街苗打得满脸是血、跪地求饶。就这样,那姓周的还不肯歇,一边打,又一边痛骂,姐你是冰清玉洁、天下第一等的人物,净街苗是狗一样的东西,不配叫姐你的名字。到最后要不是净街苗的护卫誓死相救,恐怕净街苗就要给那姓周的打死了。现在整个金水镇都传开了,没哪个大姑娘媳妇不羡慕你的,都要有人愿意像那姓周的对姐这般对她们,她们便是死上十回二十回,也都甘愿。姐,你这事关不关你的事?”蕊儿不在事发现场,听到的版本已经是群众改编版,由于经过了淳朴的劳动人民的再创作,细节处有些失实——譬如过分地夸大了“正义化身”周正的战斗力,又过分地渲染了“邪恶化身”苗阜的无能。但总体的脉络倒也没错,把韩娘子听得愣在当场。
“不可能的,定是你这丫头编排我,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是净街苗的对手。”韩少清初时颇有些震惊,待回过神来,却觉得这故事未免过于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