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怀彦摸了摸鼻子,苦笑更深,却是正色道:“和伯,先不提我如何想。天下相像的人总归是有的,若是曼青不是辛眉,而是师兄从外头找来的女子。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师兄只把她当辛眉的替身,这等做法,又岂是可取的?”
和伯默不作声,他心中自然是认为,若真是穆寒萧看中了,那哪怕是强抢民女,又如何?他们百里庄名震江湖的时候,可也不算什么仁心善意的地方。
见他长眉耸动,木怀彦知道他心中所想,却还是道:“和伯,我知你一心为师兄好。只是你且想想,师兄想要的,哪里只是一张相似的脸和一具躯壳?他要的,是完完整整原原本本的辛眉啊!当初我不拦着他,不过是想着时日久了,哪怕真的不能成功,他也算了尽了力,不会再苛责自己。可如今,如今他心中明了,他的心愿不可能实现,曼青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却仍是不愿放手,这般岂不是害人害己?”
和伯眉毛动了动,还是没有出声。
木怀彦轻轻叹道:“和伯,我不曾见过当年的辛眉,不知道她脾性如何。可曼青她……她心性果断狠绝,若是到了万不得已时,她势必会玉石俱焚。那样的结果,又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和伯面色一凛,眼中浮现出忌惮之色。他知道木怀彦并不是危言耸听,叶曼青……这个看起来安静无害的女子,他竟完全看不透。自从来到百里庄后,她言语中颇多试探,连老夫人她也敢恐吓。她明明对二公子有意,却仍能不动声色地装作辛眉。这样的心机深沉,跟已故少夫人辛眉是完全不同的性子。她若不想配合,谁又能强迫得了她?
“好个玉石俱焚!”和伯冷笑出声,“这般说来,倒真是我们百般顾忌,就由得她放肆,利用少主人找回记忆,然后好跟你一走了之、比翼双飞?二公子,可是如此?”
这般简直可说是恶意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木怀彦怔了怔,却没有反驳,只是微微躬了躬身,静静应道:“是。”
和伯顿时一愣,他心中不忿,方才的话不过是胡乱发泄,却没想到木怀彦会一口应下。一时怔怔道:“二公子,想不到你如此狠心……你平心而论,这样对少主人公平吗?”
木怀彦顿了顿,道:“和伯,这件事中,从头到尾,错的是我。是我存了私心贪念,从相识后便痴缠着她不放。你若要怪,便都怪我吧!只是若真要讲求公平,曼青她又何辜?若不是师兄执意逼迫,你们这些知情人又半分不肯说出真相,她何必为解这困局如此强撑?她不过一介女子,师兄从骆家庄强行将她掳来,难道真要她强颜欢笑跟师兄成了亲,才算是公平吗?”
和伯无言,若撇开辛眉来说,叶曼青和木怀彦两人两情相悦,谁能说得了什么?反倒是少主人,他若痴心的是那叶曼青,那便是强抢也有半分理。可他痴妄的,却是那早就香消玉殒的辛眉,跟叶曼青没有半分相关。这般癫狂,任是谁看,都是他无理无由。
想到此处,和伯终是长叹了声,欠身行礼道:“二公子说的不错,是老奴胡言乱语了。只是,若是少主人始终不愿放手,那、那又该如何?”穆寒萧如今的心性,若真是认定了不放,那恐怕谁说也不管用。
木怀彦抬手轻轻扶住他,缓缓抬了眼:“若真如此,那么,怀彦便要对不起师兄了。”
和伯面色一僵,却见他抿抿唇,声音温和:“我立过誓,绝不再让曼青受半分伤害。”
他神色虽是寻常,然而那清和的眼眸坦然地注视着和伯,其中明白无误的坚定竟让和伯也忍不住为之震动。
“你、你!你们……唉!”和伯指着他,手指抖了半天,突然一甩手,用力跺了跺脚,“疯了疯了,你们这都是鬼迷了心窍么?!”百里庄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一个两个的,都这般不省心!
听到这话,木怀彦唇边逸出一抹笑,迎着早已高挂的红日轻笑道:“劳和伯费心了。”
和伯摇头顿足,却也是无话可说。
正在这时,穆岩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着:“和伯!和伯!不好了!”
和伯此时心情正是不豫,看穆岩这么急慌慌的样子,不由一瞪眼:“叫什么叫!和伯我好好的!”
见他这般小孩儿心性,木怀彦但笑不语,他上前几步,拦下穆岩道:“怎么了?慢慢说。”
许是他平静温和的态度让人安心,穆岩点点头,好生喘了几口气才道:“庄外来了一伙人,说是、说是……”
“说什么了?”和伯今日的耐性极差。
“说是少夫人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