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旭撑着墙壁看着躺在床铺上的罗轩,对方同样脸色苍白同样虚弱,但是他有alpha照看着,而他的alpha却即将陷入牢狱。
他不能入狱,不能入狱,一旦盗用他人身份的罪名坐实,他在业内所有的名声都会毁了,等他坐牢出来,还有谁会要他,一个欺诈犯!他这么多年所有的努力都要毁了,就算从头再来他也达不到现在的成就。
他近乎偏执地向罗轩扑去,紧紧地抓住他的床边,温俊龙挡在他面前不肯让他继续靠近。
“我不能坐牢,我不能坐牢,罗轩你不能这样对我。”他双眼外凸、青筋外露,凶狠又急切地向罗轩恳求道。
罗轩没有说话,毕竟共过生死,他对唐旭的感情并不像之前那么果断。
唐旭看出他的犹豫,态度一下子低了许多,他拉住罗轩的手,哀求道:“我救了你啊,我就过你的性命,如果没有我,你早死了。难道这都不能抵消我的过错吗?我知道错了,你不就一直想让我悔过吗?我悔过,我真的知道错了,连天野教训过我了。求求你不要让我坐牢,我的人生都会被毁掉的,哥,你是我哥,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会了,我以后会乖乖的,会做一个好人。不要让我坐牢,连天野最讨厌坐牢的人了,他会看不起我的。哥!”
唐旭的这声“哥”,把罗轩叫醒了。
他的这段话很感人,而且对方确实也对他有恩,罗轩几乎就要被他说服了。但只是几乎。
如果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跪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不断服软不断说我知道错了不断哀求,即使知道对方这样并不是真心的,只是因为一时的妥协,但他会同意。因为这是一个陌生人,放过他对他并没有什么损失,或许还会换来一些感恩,他何乐而不为呢?之后这人会不会继续作恶,只要和他无关,又有什么关系?
但这个人是他的弟弟,不是一个陌生人,他并没有真的知道错了,他会继续执迷不悟。他觉得作为哥哥原谅他的一两个小错误是理所当然的,他并没有悔过,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那么之后呢?他还会不会犯更大的错?到时候自己还能不能救得了他?
很多时候,我们对待陌生人是宽容的,对待亲人更加严苛。因为陌生人是无关紧要的,而对自己的亲人却有责任。
“你是不是觉得救了我,我应该感恩,应该为此而原谅你所有的一切。”
唐旭心里想,难道不是吗?你的命难道比这几年的身份还重要吗?但他没有说出口,他感觉罗轩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顾念亲情,你是我弟弟,从小就没有受到很好的照顾,应该补偿你,所以你盗用我身份的事情也在补偿的范围内?”
罗轩平静地问出这几句,而温俊龙则在一旁观察唐旭的一举一动,担心他会做出过激行为。
唐旭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你至少应该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能因为一次过错就把我推入地狱。”
“唐旭,你没有悔改。”罗轩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我们的人生不是在做数学题,做错了一件事,再做对一件事,就可以负负得正,一切归零重新开始。错了就是错了,你可以弥补却不能改变曾经做错的事实。”罗轩的语气非常坚定,“你一直强调你曾经受过多少苦,是因为要摆脱那些痛苦,期待美好的未来才盗用我的身份,你不是故意要盗用,你只是一时被虚荣心迷惑了,甚至强调你之后有多么努力,付出多少常人无法承受的才得到今天的成就。但是唐旭,你只看你的痛苦,你想过我没有?你想过我从医院想来忘记一切、无家可归、没有身份、没有生活技能,甚至还拖着虚弱的身体不停打工还债,你想过我当时受过多少苦吗?”
唐旭愣住了,他从未听罗轩提起过这些,他也确实没想过这些。他更多的是想到自己有多努力,自己付出了多少才获得今天的成就;他更多的是想要怎么保住现在的成就,怎么让罗轩知道他的苦处放过他。
“可,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就算我不盗用你的身份,你还不是记不得,这些你照样会经历,我,我是无辜的……”唐旭本能地应对着,但心里却有些迟疑。
罗轩笑了,“唐旭,如果你当初送我进医院呢?”
“我,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要帮你。”
“唐旭,我给你一个假设,现在有个人撞车躺在路中间,晕倒了,没死,周围很多车辆和行人经过,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没有一个人打急救电话。最后这个人因为失血过多死了,我问你,这些路人该不该负责?”
唐旭慢慢镇定下来,这样的事情在报纸和电视上有过报道,只是受伤的人没死。
“从道德上讲,他们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从法律上讲,他们也没错啊!人不是他们撞的。”
“那再换一个假设,一个人看到有人被追杀,被人拿着刀砍,他没有出手相救,最后那个人被砍死了,那么这个人要不要负责?”
唐旭犹豫了,这两个假设一个人多一个人少,但其实性质是一样的。
罗轩就像一个家长训自己的孩子一样,严苛地说道:“唐旭,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法律上有没有相关的规定我也不清楚,但是在我的价值观里,见死不救不仅是道德上的缺失,更是法律上的不作为,不是随便责骂几下就可以原谅的,不是一句与我无关就可以推卸的!”
“如果你当初救了我,我是不是就不用经历那些痛苦?我甚至可能找回记忆将黄炳文早早绳之于法。所以不要再说你自己很无辜,你不是问心无愧的,你对我是问心有愧的,唐旭。”
唐旭有些受不住他的质问,大声吼道:“那些都是你的假设!你不能因为你的假设而责怪我,我当时才二十岁,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