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少年。
她身上的这身男装,不过是件简单的雪白色锦缎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勾勒出利落的线条,生生将女性的妩媚和柔美都掩于衣下。
白衣,美人。
衬着如画的眉眼。
那是一种,用尽天下间任何词措形容都描绘不出的——
雌雄莫辨的美。
换好衣服从内室出来,苏谨儿清了清嗓门儿,故意让嗓音沉硬了几分,有些不习惯的拉了拉衣袍,手中执着根玉笛,有模有样的在铁面男跟前绕了一圈:“怎么样子肃,你看我这样打扮像不像男子?”
铁面男也只是怔了一瞬,眨眼便又恢复成了那个没有情绪没有血肉般的杀手,木然道:“尚可,你要出门?”
苏谨儿知道他肯定会跟着,再加上并不是去多不可告人的地方,没打算隐瞒的如实道:“一会儿去趟聚贤楼,听说里面只有男子才能进去,换套衣服方便些。”
说着弹了弹衣袖,抬眼对比了下两人的身形,轻扬起眉:“这衣服不是你的吧。”对铁面男她不太了解,但至少他跟着她的几天里面一直都穿的暗色系的衣服,这件白色的袍子怎么看套他身上都过于小了点。
铁面男侧了侧脸,漠声道:“是你以前的,被苏丞相收缴掉,我顺手取过来了。”
这这这这这……这家伙是万能叮当猫吗!
“顺手?我以前的事你到底还知道多少?”苏谨儿一点点的扭过僵硬的脖子,苏二小姐的记忆太过杂乱,连她都不记得有穿男装被苏老爹逮这回事了,铁面男一个才接触几天的人居然什么都知道,看来魔教把她老底都来回抄过几遍了。
铁面男嗓音喑哑,像是极少开口,透着股子金属的冷凝味,模棱两可的扔出一句:“教主让我从旁协助你,该查清的当然不会落下,至于知道多少,这个不重要。”
“我说了你可别恼。”苏谨儿从梳妆镜前的乌木匣子里挑了一串白玉珠络挂到腰间,蔓声道:“只要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一个名声狼籍的魔教,亦是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教。我虽然不信什么正邪之分,但你们家那位教主可不像是会体恤属下的,就算你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谁也无法确定他会留你多久。连最重要的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中,活着都不是为了自己,这样给魔教卖命值得吗?与其在那种地方毁了自己,为什么不试着脱离它?”
阿弥陀佛,施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啊。
苏谨儿并不希望身边处处都是敌人,时时防备着太累太累了,但是她给面前这位洗脑时忘了,铁面男可没有阿鸢萧玄那么好忽悠。
果然,铁面男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听天方夜谭:“我是杀手,道不同不相为谋,女人,劝你不要管得太宽。”
他大爷的,管得宽的人到底是谁啊!
好心当成驴肝肺,苏谨儿有点上火,趁着还没被气得险些一口气喘不过来,暴躁的抓狂道:“好吧,不听劝就算了,换个话题,那你看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你要跟着我,我没什么意见,但是能不能不要干涉扰乱我的生活?你是我的搭档不是我爹,那么敬职你们教主每个月会多给你开一份月例吗,不会吧!闲着没事泡妞去银子我可以赞助,求求你别折磨我了大哥!你这比间接杀人还凶残啊!你——”
“好。”
苏谨儿扒拉着他的恶行数得正起劲,还没说完,听到那声冷清的回应,突然惊诧的顿住:“咦?你答应了?”
“你还要不要出门。”铁面男眼中夹杂着些许不耐和冷厉,瞧着她激动起来扣在自己肩上的手,没有拍开,只是冷声提醒着。
苏谨儿想到此行去聚贤楼的目标,情绪平静了下来,大步迈出去走在了前面。“当然要,不过你自己说的好,我就当你答应了,下次在外面可不许拆我的台。”只有搞定了身边这一个,魔教的事她才能想办法慢慢应付。
换好了装备,两人消无声息从后门溜了出去。
聚贤楼位于城北郊外,占地极广,是前朝几位大儒筹资所建,后归朝廷管辖,里面不仅藏书万卷,吸引着无数文人雅士少年学子,风景也是邺城的一大名胜。科考会试在即,朝廷为了统一管理,这一届的考生都于两日前入住进了聚贤楼,平日出入要求极为严格的聚贤楼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苏谨儿站在一处书有聚贤楼的古色古香的牌坊下,前面是一望无垠的竹林,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只有牌坊下方辟出一条青石小径通往未知的方向,幽深而静谧,连空中的烈日都落不进来。不同于外面的闷热,炎炎夏日这里竟格外凉爽,偶尔还有轻风拂面而过,带着翠竹和泥土的青香,沁人心脾。
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在林间,潺潺流动着,溪中卵石游鱼清晰可见。石缝间偶尔还有几只挥动着爪子耀武扬威横行而过的小螃蟹。再往远里看,远处苍翠的山脉连绵不绝,隐隐有亭台楼阁设于山间,一处处小型的瀑布远看着就像是一条条美丽的银线缀连起来,镶嵌在碧玉里面,美不胜收。
早就听说聚贤楼连着十里竹林,今日身临其境一见才知是处何等美妙的风景。
不止才到的几位慕名而来的外地才子看入迷了,连苏谨儿都有些震憾。
连外景都如此狂霸拽,聚贤楼里面又会是何等景致?
“公子们,这边请——”
前面引路的男侍一身清雅儒袍,领着苏谨儿这一行才到入口的人,抄着小径往里面行去,似是察觉出了有几张生面孔,一边极为友好的介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