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满下去了,曼珠独自坐在榻上,手指悄无声息地击打着小几,眉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萨仁换了一杯茶水,悄声走至榻前说道:“格格不必在意白露的疯言疯语,她是自个儿捞不着好,便也不想让格格舒坦。”
“但是她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曼珠轻叹一声,语调间带着些许黯然低落。
“哪句?”萨仁将杯子置于小几上,安静的看着自家主子。
掀开杯盖,热气腾升而起,曼珠透过雾气望向前往,目光茫茫然的没有焦距,苦笑道:“我不该一开始放纵她们,到最后却要追究,若是一直严格要求她们,那么白露也不会胆子越来越大,是我以往的宽容误导了她,使之以为我会永远的纵容下去,才导致她什么都敢做。”当初只想着她们小小年纪就被迫做伺候人的活,实属不易,就不想太过计较,犯了错也只是念叨几句,并没有实质处罚,即使白露频频惹是生非,她也仅是警告了几句。
“格格莫钻牛角尖了,您是菩萨心肠,总盼着别人过的好,您说饭菜凉了吃了对身体不好,便舍了御膳房份例,让奴才几个的伙食■,皆从小厨房里现烧,逢年过节又是红包赏赐不断,再说格格房里的活计也轻松,并不费力,这样的主子到哪里去寻?”萨仁似是说的急了,呛得咳嗽了几声,曼珠忙捧起茶杯递于她面前。
萨仁摆手拒绝,缓了口气接着说道:“主子是一片好意,但我们做奴才的却不能顺杆爬。就说这杯茶吧,是云南进贡的上等普洱。汤色明亮,这就是主子们才能享用的。而不是奴才消受得起的。格格赐茶是一片好意,奴才却不能打蛇上棍,主仆有别,切不可忘了身份。”
见曼珠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想要开口,萨仁抢先说道:“格格不用说,奴才知道您一直把奴才几个当成亲人,说句犯上的,奴才们看着您长大。心里何尝不把您当成是自家小妹妹,可是这规矩就是规矩,不会因为几个人改变。您对奴才们宽容,那是您心善,而奴才们便该更加谨守本分,报答格格的恩德。格格对奴才四个不是更好,奴才们可有仗着您的好性儿胡作非为?谷雨和寒露不也规规矩矩的,小满虽常犯错,到底也都不是太大的过失。只有白露,其身不正,天性使然,无论到了哪位主子手下都会惹事。格格您趁她还没犯下弥天大串前给她个警醒,不也是为了她好。”
听到这里,曼珠不由失笑。怎么经了萨仁的嘴,她倒是为了白露好了。笑过之后微微失神,萨仁说的对。固然她在心里,她们的地位无异于亲姐妹,可是在旁人眼里,终究是主仆分明,看来以后处事还是得思量再三,免得无意中给她们招了祸。
至于白露,她们主仆缘尽,她不管如何都不会留下这个祸根,倒不仅仅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而是白露的性子着实太无法无天了,真等到她闯下大祸的那天,曼珠再赶人就迟了。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圣人,一开始便对白露没有好感,也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改正,然而她一次次变本加厉,频繁出状况,她自问没有那个胸襟去容忍这样一个不服管教的硬茬子。
萨仁见她低着头,苦心劝道:“格格,您就别多想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白露她命中注定就不该是慈仁宫的人,您又何苦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