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嘴边的“死因”二字怎么都说不出口,风倾染却是一下就听懂了,顿时身体变得僵硬,她握住他的手,像是在给他勇气,也像是在给自己勇气。
她的眼神很坚定,周身的气势霎时冷得冽人,“这件事你不用插手!”
风家不比轩辕国,风家对外的防备有多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就算他能安插进一个十一,也不代表他能探到内部的事情。
若是反被长老们发现,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连她都无法预测。
轩辕清墨脸色一柔,反手将她的手搁在心口,“你担心我?”
随后不等她回答,他突然一改柔色,狂霸而倨傲的道,“染儿放心,这天下,还没有本王办不到的事情!”
很狂妄的语气,但是由他说来却没有任何违和感,带着一股能让人信服的力量。
风倾染仰起头看他,看到他因自信而扬起的眉,微微勾起的唇角,还有满眼的宠溺、坚定和……心疼。
她忍不住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有了男人,一个她爱并且爱她的男人,一个可以让她倚靠帮她分担的男人。
“好,我知道了。”她听见自己说,“既然如此,我们一起。”
男人的眼眸因为她的一个轻吻暗了暗,侧身将她压在身下,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然后俯身——
“染儿,你在勾引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轩辕清墨后来没有再提成亲的事,而风倾染,在她第二天发现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草莓以后,就有了一项伟大的决定——
分!房!睡!
听说这个决定在经过一连串小厮侍卫传到王爷耳中的时候,王爷正在“审问”几个贪污受贿的官员。
轩辕清墨斜了眼旁边眼角直抽的十一,再看一眼跪着的苦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几人,冷哼一声,大步跨出了地牢。
看来是他的努力还不够啊,染儿竟然还有精力去想这些东西!
身后,十一抬手打了个手势,地上的几人齐齐被拖了下去,然后便是一阵整齐的惨叫。
会轻易被金银迷惑的人,就算他们现在没犯什么大罪,但是保不准明天就能因为银子而背叛他们正在效忠的主子。
没有留下来的价值。
……
……
且说轩辕清墨在王府中绕了一圈没找到人,却在自个儿的大床上面找到了一张纸条。
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大字。
“轩辕清墨!你是个无耻下流的大!混!蛋!”
力透纸背,狂草流畅。
跟过来找人的十一正要下意识的探头过去,轩辕清墨把纸一收,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随后心情很好的进宫处理政务去了。
反正染儿总是要回来的,看在她那么可爱的份上,今天就勉强同意她出去转转消消气吧!
不过,要是他知道风倾染今儿个出门转转是去见别的男人的话,恐怕就不会一脸愉快的进宫去了……
届时又是一坛子打翻的醋……
……
而某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恩准逛街的总管太监,轻而易举的甩掉了身后几个王府的“小尾巴”,七绕八绕的换了一身装扮,最后手执一柄墨绿竹扇,风度翩翩的站在倚梅楼的门前。
倚梅楼外路过的人皆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
见过逛青楼的,还没见过大白天来青楼找乐子的!
明明长得挺清秀水灵的一个小伙子,为什么偏爱流连于烟花之地呢?
世风日下!
真是世风日下啊!
倚梅楼门口。
两名小厮坐在紧闭的大门前,此起彼伏的打着哈欠,眼皮一下接着一下的耸拉着,显然是困倦到了极点。
见有人突然站在了倚梅楼门前,下意识的便将他当做了不懂规矩的毛头小子,看也不看的挥手道,“去去去,咱们倚梅楼酉时才开张,现在不接客!”
风倾染大喇喇的在门口接受着众人的视线,被赶了也不见半分恼意。
她径自顿足片刻,然后在怀里掏啊掏的,半晌掏出一块四四方方乌漆抹黑的牌子来,往小厮半睁的眼前一晃。
那小厮正不耐烦的想要一巴掌拍开,眼角不经意的一抬,刚好拐见她手中牌子的全貌,不觉揉揉眼,再揉揉眼,所有的瞌睡虫全跑光了。
“哎呦!这位公子,天干物燥的,仔细晒坏了身子!里面请,里面请!”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一边狗腿的低头哈腰,一边麻利的把门打开迎她进去。
另一名小厮见状正欲拦人,凌空一块四四方方的物什朝他砸了过来,他抬手一接,待看清楚手中的东西是什么后,差点腿一软直接滑下去。
艾玛,这玩意儿可是主子们的东西,他们哪有资格碰啊,这是要折寿的啊喂!
于是连忙双手捧着高举过头顶,一溜烟儿跟着窜了进去。
紧接着大门从里面被人用力关上,阻断了街上路人好奇的视线。
白天是姑娘们的休息时间,倚梅楼里一片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名打扫和收拾的丫头走过,也都安静的垂着脑袋,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素娘忙了一宿,才刚睡了两三个时辰,就听下面来人禀报,说是有个手持黑鸦令的少年上门来了,于是立刻起身穿衣洗漱,连妆都来不及化的赶了出来。
“公子,您终于来了!”
素娘看见风倾染,连忙上前迎她上楼,一边挥退后头的小厮,一边将方才风倾染随手扔出去的令牌取了过来,重新递给他。
“公子,这是主子吩咐奴家给您的东西,请您务必收好了。”
黑鸦令,一块能调动慕瑾瑜旗下所有情报网的令牌,别看它不起眼,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却是足以令江湖豪杰为它争得你死我活。
日前,素娘随着消息一起送到摄政王府的,便是这块令牌。
风倾染当然知道它代表着什么,见素娘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便笑着将它塞回怀里,顺手在素娘光洁的脸上揩了把油。
“素娘,依本公子来看,你还是这番模样好看多了!嘻嘻,若是十一有幸得见,只怕也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呢……”
素娘正值妩媚多姿的年纪,每天脸上被厚厚的脂粉遮着,看不出本来面目,再加上她手腕非常,自然而然的让人忽略了她的年纪,只把她当普通的鸨母对待。
如今她起得匆忙,脂粉未施,柔美的鹅蛋脸稍微有些苍白,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有一种独属于成熟女人的风韵。
风倾染禁不住再一次感叹,十一的桃花运未免太匪夷所思,居然有本事得到素娘的另眼相待。
“公子又取笑奴家。”
素娘掩嘴轻笑,面色桃红,美目含嗔,端的是风情万种媚态毕现。
她将风倾染领到倚梅楼后方独立出来的一处院子,命人备上上好的茶水点心,恭敬的福了福身子道,“公子在此稍待,我家主子随后就到。”
风倾染点点头随意坐下,开始打量这一间清雅通透的房间。
屋内的摆设均很平常,但若有行家在此,则会惊奇的发现,整个房间内看起来稀松平常的各种摆设,都是由价值连城的黑檀木制成,就连桌上搁着的一套茶具,也是出自名家手笔,有价无市。
窗边的竹帘随着风轻轻晃动,带起屋内一阵清香怡人之气,让人单是坐在这样的房间里,也能感觉到无比的舒畅宁静。
风倾染忍不住摇头暗叹。
果真是慕瑾瑜那奸商的作风。
虚伪!奢侈!浪费!
对自己的衣食住行讲究到几乎变态,对别人却是吝啬的一毛不拔,整天盘算着黑人家银子挖某处金子,简直不能忍!
她正兀自一条一条的数着自己当年被坑的悲惨经历,冷不防背后袭来一阵阴冷刺骨寒气,直取她背心!
她立刻往旁边一滚,想也不想的抬手一道指风,往寒气的方向射去。
轻微的红光闪过,指风与寒气撞在一处,上好的黑檀木制成的桌子裂成两半,桌上的茶具也跟着摔在地上,顷刻间成了一堆碎片。
风倾染双目如箭往门口方向看去——
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负手站在门口,恰好挡住了外面的阳光。
因为背阳,她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是光是老远就能闻到的一身伪君子的味道,风倾染用脚丫子想都能猜到是谁了。
嗬!来得真快!
她正琢磨着该用怎样的身份打个招呼吓他一吓,哪料下一秒就听见门口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鬼叫。
响天彻地。
魔音阵阵。
“啊——我的檀木香桌!我的紫砂一品醇!这可是古董啊——”
紧接着她眼前一花,就见一抹淡青色的人影蹲在一堆废木中,修长如玉的双手捧着茶具的碎片,伤心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会是在哭吧?
风倾染脑后瞬间滑下一大排黑线。
地上蹲着那人小可怜的样儿,令尾随而来的仆从和素娘纷纷将视线移向了屋内的另一人——风倾染。
特别是为首的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仆,那淬着寒芒的小眼神,恨不能扑过来把胆敢“惹哭”他们主子的人撕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