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风力不减,沙尘暴还在继续,整个世界沉静在一片昏暗中。
风太大,能见度又太低,这样的天气实在不易赶路。和大家商讨后,一致决定,在这继续停留一天,看明天的情况会不会好转。
收留他们的阿富汗人叫哈米德,看起来超过60岁,但实际上才30岁,脸上的褶子能夹死蚊子。他和他太太卡伊一共有七个孩子,五个女儿,两个儿子,除了在外面飘荡的二儿子,一家人都是文盲,从来不知道学校长什么样。
尼尔斯给了收留他们的房东1000阿尼,除去住宿费,顺便再搭个伙食。
1000阿尼,是这里一整年的开销,房东夫妻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将他们请进屋。
樊希跟着进去一看,所谓的房间,只有四面土墙,连一把桌子一张椅子也没有。地上铺一块破地毯,就算是床了,艰苦得还不如五千年前的中国。
算了,晚上她还是宁愿在马厩过夜。
章绝见她皱着眉头,便问,“这里条件这么艰苦,你后悔来这吗?”
她几乎没有犹豫,“不后悔。”
章绝眼中闪过惊讶,“真不后悔?”
她的目光扫过正在和房东夫妻交涉的尼尔斯,如果没遇上这个男人,说不准她明天就会回去,可是现在,她对他的征服欲和兴趣,超过一切艰难困苦。
章绝拍了拍他装照相机的包,道,“这一路发生了不少情况,我都一一记录下来,希望等我回到中国后,在网上公开,能引起强烈反响,帮你扳回一局。”
他没义务做这些,但是他却做了。樊希莞尔,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个明艳动人的笑容,“谢谢。”
真心的感谢,没有任何杂质。
章绝怔了怔,道,“要是能捕捉住你刚才那个笑容,那就更圆满了。”
她不以为然地挥了下手。
看到尼尔斯向这边走来,她迎了过去,道,“我要水。”
他以为是喝的,便道,“稍等一下,一会儿他们会送早餐和茶水进来。”
“我要刷牙,还有洗脸。”
尼尔斯道,“恐怕不行,现在是沙尘暴期间,没人能走那么远,去井里打水。”
“他们没有存货么?”
他摇头,“水对他们来说太宝贵,除了煮饭煮茶,平时不用。”
樊希皱起眉头,“刷牙洗脸,这是最起码的起居需要。”
“对他们来说不是。”
她看了尼尔斯一眼,没再多说。一车的大男人,就是一个月不洗澡不刷牙也没问题,但是她不行。没有做脸、没有护发,这些都能忍,偶然一两天不洗澡也能将就,但是刷不了牙,她受不了。
“你们车里有储备水吧。”
尼尔斯道,“不能动。”
“为什么?”
“这是为路上准备的。”
樊希就两个字,“给我。”
尼尔斯没有接嘴,但她不依不饶,“既然是为路上准备的,那就把我的那份给我。”
“别无理取闹。”
樊希看了他足足一分钟,冷笑,“对你来说,活着比干净重要,对我来说的,却是不干不净的,比死还难受。你们西方人讲究人权,你凭什么帮我决定?”
尼尔斯不想和她纠缠,只好让步,走到车边,从车厢里取出一小瓶矿泉水给她。
她伸手接过,“记得从我的配额中扣除一瓶。”
他不做声。
樊希洗漱干净后,换了一套衣服,沙漠里的天气极度干燥,嘴唇不护理,都开了口。于是,她拿出唇膏,对着镜子仔细地涂了一层,双唇在色彩的衬托下,饱满诱人。拿着的小镜子的手,不经意地一晃,正好捕捉到尼尔斯两道深沉的目光。
她无声地笑了笑,心想,既然你想看,那我就让你光明正大地看个够。
将梳妆用品扔进包里,脚步一转,向他走去。
见状,尼尔斯脸色一变,下意识地避免和她直面接触。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走到他身后,一把拽住他腰间的皮带,逼他不得不面对。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她突然凑上去,有过先例,他以为她又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
然而,她只是向他吹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牙膏清爽味,还有护肤品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迎面扑来。刺激他的嗅觉和视觉,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身体的某个地方,突然涌起一阵热潮,不,确切的说,是一种几乎无法制止的骚动。
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樊希笑了起来,笑容娇媚妖冶,同时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他顿时有一种秘密被戳破了的尴尬,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个女人变着花样来搅乱他的心神,破坏他的自制力。
好在这时,哈米德和他老婆来了,打破了横在两人间的僵局。
夫妻俩是端着食物来的,有肉有饭,还有汤和奶酪,看上去十分丰富。
大家饿了一天,看见食物,兴奋地双眼冒光。
马克见尼尔斯铁青着脸,杵在那里,便用力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道,“头儿,快过来吃饭。”
“你们先吃,我去外面抽根烟。”尼尔斯冷冷地扔下一句话,丢给众人一个背影。
和他相反,樊希却是心情愉快,大咧咧地在马克身边的位置坐下,拿起他为尼尔斯准备的食物,咬一口在嘴里,细嚼慢咽。
马克刚才只瞟到了个结果,没看到经过,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上演了什么精彩大戏。忍不住心里狂涌的八卦,用肩膀撞了一下樊希,问,“你和头儿到底怎么回事?”
樊希撕着玉米饼,道,“没事。”
“我不信。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她不动声色,“什么样子?”
“喜怒于形。他是我们部队出了名的暖男,别说生气发脾气,就是说话大声点都不常有。”
“哦,是吗?”
马克翘了下拇指,“所以你厉害,能逼出他的真实想法,我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