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茶厅里,曹太监白着一张脸,脑门上缠着一条红抹额,神情恹恹地坐在岳东莱对面,看着他乌云密布的脸色,大气不敢喘一下。
昨夜画舫失火后,他被番子带上岸,当时就乘车跑回来了,根本顾不得其他人死活。所幸他有这一身肥膘护体。没有生大病,只是沾染了风寒。
大难不死,他心有余悸,更多是捶胸顿足,后悔死了昨夜乘船出游,讨好岳东莱不成,倒赔上一个谢月娘。
不想到了后半夜,岳东莱居然把谢月娘给送回来了!
他谢天谢地,本该皆大欢喜,可不知为何。岳东莱吊着一张阎王脸,揪着他干坐了半宿。
就在曹太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门外来了一名锦衣卫,快步走到岳东莱身后。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只见岳东莱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
“找,继续找。”岳东莱语气冷硬,锦衣卫得令而去。
“咳咳,岳统领,”曹太监不得不吱声儿。小心翼翼问道:“您昨晚是丢了什么东西不成?”
在他心里面,吴茱儿的死活根本不值一提,他压根想不到岳东莱如此兴师动众,只为了一个失踪的小丫头。
岳东莱终于抬眼看他,却是答非所问:“昨晚画舫为何突然失火,你最好给我一个说法。”
曹太监眼皮突突直跳,首先想到了他近来惹的那起人命关死,还有吊死在知府衙门前的牛内监,疑心是那鬼太白对他下手。
他不是没怀疑过谢月娘,毕竟语妍在船上亲口指认。但是他脱险之后,就排除了这种可能,谢月娘要是存心寻死,早就死个干净了,何必等到现在呢。想来是语妍对月娘怀恨于心,趁机冤枉她。
“这个,那个......”曹太监吞吞吐吐,想同岳东莱说实话,又怕他怪罪与他。
“哼。”
岳东莱这一声冷哼,仿佛是一记闷雷敲在人心上,曹太监冷汗直下,想到鬼太白的手段,终究是怕死占了上风,苦着脸对岳东莱诉起委屈:
“我仔细想了想,莫非是因为前不久我牵扯上一起人命官司。事情是这样,我在宫里有个小兄弟领了矿监之事,奉命到应天府收取矿税,在江宁县外寻着一块荒地开矿,那地主却不肯买卖,原就这样揭过去了,不想隔了一夜,那家的婆子带着两个媳妇儿在地里上吊死了。结果那何家当家汉子回来,便冤枉到我那小兄弟头上,说是他逼死了人命,敲锣打鼓跑到知府衙门伸冤。”
“谁想案情水落石出,竟是何家的媳妇与人通|奸,害了婆婆和弟妹,又被奸夫杀人灭口。可事了之后,没过两天,我那小兄弟就遭人凶手,将他尸首挂在衙门外示众,我听宋知府说,行凶的乃是江湖上一号侠客,人称鬼太白,端的是心狠手辣,料想他自以为是行侠仗义为民除害,才杀了我那小兄弟替何家讨公道。”
他绝口不提他和牛内监狼狈为奸敲诈勒索之事,岳东莱却不会被他轻易糊弄过去。
“那此事又同你有什么干系?”
曹太监唉声叹气,装的可怜:“唉,都怪我烂好人,替那小兄弟在宋知府面前讲了两句好话,这人生地不熟的,我俩平日里走动的勤快,只怕落在那大侠眼中,我也成了十恶不赦的帮凶。我只怕昨晚上画舫突然失火,就是他冲着我来的。”
岳东莱皱起眉毛,他对昨晚失火之事也有猜测,不过是诈一诈曹太监,没想到会引出另一起官司。这些阉人作恶多端,他早已见怪不怪。
“昨晚船上只有我们六个人,若有第七个人藏在船上放火,你以为逃得过我的眼睛么,我看你是自己吓自己。”岳东莱不以为然道。
“岳统领有所不知,那鬼太白可是个硬点子,在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大侠,神出鬼没,武功了得,就连宋知府都拿他没法子,这——”
曹太监的话没说完,就被岳东莱打断了:
“哼,什么大侠,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若是被我遇见了,定叫他有去无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