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没有星子,道,便很难走,即使被人搀着,稳婆仍蹒跚艰难,真是活活讽刺了那个“稳”字。
悠然不同意稳婆的做法,可又不能让她担心。
“菊花儿……我知道你不服气。”稳婆突然开口,吓的周围的蛐蛐儿赶紧闭嘴。
“从前,都说你性子懦弱,那是她们没有好好看。”
“你外面看着软,内里,硬着呢!不硬的人,怎会说跳河就跳河,谁不知好死不如赖活,死,可是需要大勇气的!”
这话,让人说什么呢?
“可是菊花儿,如今这样僵,你若再不当回事,再蛮硬的不服软,这上水村,可再容不下咱们!”
“稳婆,是我连累了你,你救了我的命,我却……”
“你这说啥呢!”稳婆手一甩,甩掉悠然搀扶她的手。
“你咋总不明白我意思啊?!”真让人着急上火。
稳婆颤颤巍巍,拄着拐往前冲,打了几个趔趄也不让悠然搀扶。
“好了稳婆,我答应您便是,以后遇事再不冲动,要多思量,考虑周全,怎样?咱们快走吧?赶紧把这东西还给李婶儿。”
稳婆并未因悠然的话而欣慰,反而重重叹了口气,继续前行。
很快,二人来到李氏的柴门前。
李氏是寡妇,丈夫死了十几年也没再嫁,守着家里三亩旱田和两个儿子,坎坎坷坷过到现在,日子,不容易。
稳婆刚要开口喊人,里面却传出很大的说话声。
这个点儿,一般人家都歇下了,所以,在家里讲话没什么顾忌。
“娘,我前些日子就说,咱不与那邱氏来往,您怎么就是不听呢?”说话的是李氏的大儿子李丰。
“娘不仅不听,还自作主张把面粉和鸡蛋借给了邱氏!”小儿子李茂言语愤然,“到现在还没还!”
“瞧你们!”李氏尖刻声音里透着气短,“前两天衙门就做主把东西还给她了,二两多银子,人家邱氏有钱……就是不知,咋还不还……”
“哎呀不说不说,反正,娘今后再不能和她来往,会沾染晦气的!那些东西,舍了也罢,权当喂狗!”
“住口!……李丰!你不要命了!那些东西可是给官爷吃了!”李氏声音压的低低。
稳婆再也听不下去,张口想喊,却被悠然堵住。
她低声道:“等一会儿,不然会惹一身嫌。”
“待会儿,您自己进去还东西吧,我在小路等您。”
悠然摆摆手离去,走上漆黑的小路,她心绪烦乱,作为一个很少有这种情绪的人,显得很不冷静。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稳婆蹒跚走来,简单说了说刚才的情况,又道:“临走,我又多给了她们十文钱,权当作谢钱,多谢她那日帮忙。”
悠然笑了,这精打细算的稳婆,还有大方的一面。
茅屋里晦暗不明,里面竟传来阵阵笑声,院子里还有辆毛驴车。
稳婆加急脚步,在原地发愣的悠然突道:“是爹!”邱菊花的爹来了!
“爹来了!”悠然冲到稳婆的前面。
自家爹来了,不能傻愣。
邱铁匠一身短襟汗衫子,头上裹着一块灰布,是打铁人的常扮相。
见悠然进门,猛的起身,一个不稳,差点儿跌倒。
“花儿……”老汉呜咽,声音嘶哑,低头落泪。
“爹,你哭啥?”悠然突然动容,之前的尴尬、不知所措全都不见。
“没,没哭,我高兴呢!”老汉不敢抬眼看悠然。
稳婆开心的笑了,热情的与邱铁匠招呼,气氛平和了许多。
见父女有话要说,稳婆笑呵呵将香叶、香草带出草房,去了自己的屋。
“爹,您坐。”悠然转了一圈,却发现没啥可拿得出的小食。
明天就去城里采购,悠然打定主意。
“花儿,你找啥?快坐!爹给你带了发糕,你最爱吃的。”
悠然吃了口发糕,不知怎么就想落泪,若邱菊花还活着,看见这一幕,不知得有多甜蜜心酸。
悠然缓了缓情绪,笑道:“爹,您不是在南州打铁么?咋回来了?”
邱铁匠却很高兴,“自今年入夏以来,铺子里的活越来越少,我来的时候,几乎没啥可干。”
“那是为啥?”
“为啥?南疆的仗要歇了呗!年年如此,这一年一年的,也不知啥时候是个头儿。”邱铁匠叹气。
“我宁愿不打铁,没饭吃,也不想打仗,若不是这场子战争,那阿武也不会……”邱铁匠及时刹车,望向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