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子许久没见程以铭粘得厉害。
叶薇然华丽丽的被嫌弃了，两包子有悄悄话要和程叔叔说，把她推了出去。
“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们的粑粑。”程以铭抱着小晨晨坐在沙发里，小睿睿在他旁边，手里翻阅着一本童话书。
这孩子天生深沉，和陆景琛比较像。
小晨晨撅着嘴，小脸皱着，“因为他有了新阿姨。”
话落，程以铭愣了半晌。
小睿睿合上手里的书，横了弟弟一眼，“笨蛋，别乱说话。”
他不相信粑粑不要他们和妈妈了，他们这么可爱，这么聪明！
“我说的是事实，程叔叔，电视上都播了，粑粑和那个讨厌的阿姨玩抱抱。”
“闭嘴！”小睿睿厉喝，激动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小子，发起脾气来都和陆景琛一样，而且还挺护短。
陆景琛是他们货真价实的爸爸，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一个外人乱说，哪怕程以铭对他们好得不得了，终究是个外人。
呵！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小晨晨立马就被唬住了，哥哥平时一般都不会发脾气，发起脾气来和阿然一样可怕，此时他正怕怕的往程以铭怀里钻。
“程叔叔，这小子不懂事喜欢乱说话，您别介意！”
得！这还和他客气上了啊，这口吻，这言语真是绝了。
程以铭笑了笑，视线落在趴在他怀里做缩头乌龟的小晨晨身上，柔声开口，“电视上看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哦，等你们的粑粑来了，问问他不就好了。”
两孩子特别相信他，因为只有程叔叔对妈妈才是真的好，就连邵叔叔，偶尔都和妈妈闹别扭呢。
他们还是比较喜欢程叔叔咧！
“真的吗，程叔叔，你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唔，有可能哦！”
小晨晨顿时被逗乐了，“我也相信粑粑。”
程以铭陪两个小家伙玩了会，等他们睡着才下楼。
叶薇然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他下来指了指楼上的位置，“睡了？”
“嗯。”
程以铭在她对面坐下，轻轻应了声。
叶薇然起身给他泡了一杯热茶，“你看起来很累，最近很忙么？”
程以铭的身子懒懒仰向沙发的靠背，闻着茶香，精神好了不少，他没否认，“最近确实挺忙的，不然我也不会消失这么久。”
他的事业在A国，那个一年四季如春的国家，当年也是为了叶薇然才会奔向那里，最近想回来了，所以工作量很大。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呀，瞧你，像几百年没睡觉了。”
程以铭揉了下眼睛，他喝了口茶，“有些日子没见两孩子都变样了，也沉了。”
“孩子长得快。”叶薇然眼角上翘，说到两孩子，嘴角勾起的弧度温和。
“你的功劳，一个人带着两宝贝不容易吧。”
“呵呵。”叶薇然笑了笑，想到两宝贝的萌样十分欣慰。
程以铭默默瞧着她扬起的嘴角，心里的阴郁慢慢散开。
“说说吧，未来怎么打算的？”
他一大早就过去A市准备给叶薇然庆生，谁知她竟然搬走了，问了邵正东才知道她的近况。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这里了，陆景琛的地盘，那个男人应该不会允许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
叶薇然不好解释，刚看了那则新闻，她对未来越发迷茫。
“你心里还怪他么？”
程以铭盯着她逐渐垂下的眼，“薇然，其实很多事情我们都没办法预测结果，我想，陆景琛也不想变成那样。”
既然无法和她走在一起，那么唯有希望她幸福。
就像当初的程以维，用生命把叶薇然留下来，无非是想让她幸福的活着。
叶薇然抿着嘴角，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程以铭说这件事，三年前很多结果无法预测没错，可是有谁能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薇然，如果哥哥在，他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说到程以维，叶薇然原本就沉重的心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她紧拧着眉，眸底的颜色渐渐变得深邃。
这是她和程以铭都不愿意提起的话题，他在这个时候提出来，真的是想她能过得好。
“薇然，我倒觉得陆景琛比邵正东更适合你。”
叶薇然‘咻’的抬起头，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
程以铭其实想说，这世界没有一个人比我更适合你，可他考虑到说出来会让两人尴尬，只好把心里话咽回去。
因为跟着他，他会什么都包容，而她不需要改变什么去适应他的性格。
邵正东对叶薇然也算得上是真感情，不过两个人在一起会隔着很多问题，光是两孩子就已经不能被邵家接受了，未来的路可想而知。
陆景琛虽然霸道狂傲的点，深一层看起来还是挺关心叶薇然的，而且他们的感情还有两个孩子维系，对于把孩子视作生命的人来说，陆景琛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要不然，以叶薇然的性格不会被迫回到江城。
一定是陆景琛逼她的，而她又舍不得两个孩子，不得不委曲求全。
话点到为止，再说下去叶薇然会以为他是陆景琛派来的。
程以铭把杯里的茶喝完，叶薇然正好可以扯开话题，“我再给你去泡一杯。”
程以铭拉住她，欲言又止的开口，“我对这边不太熟悉，今晚……”
“我送你去酒店。”叶薇然放下手里的杯子，转身就想去换件衣服。
她是不会留男人在这里过夜的，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这里是陆景琛的地盘，她没有权利做主。
怕他误会，上楼之前叶薇然特意解释，“这是陆景琛的房子。”
大半夜的让一个女人送程以铭做不出来，他其实就想留在这儿，可以和孩子们睡，或者睡客房也行。
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
就像她说的一样，这里是陆景琛的地盘，若是误会了遭殃的是叶薇然。
所以他决定，“我打电话让酒店的车来接，大半夜的一个女人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半山别墅下去市里还需要一段时间，一来一回最快也得花两个多小时，他才不忍心叶薇然这般辛苦。
“那你一个人不熟悉给谁打电话？”叶薇然狐疑的问。
“我一早就订好了酒店，你放心好了。”程以铭说着已经拨了电话出去。
简单的交代几句，那边说四十分钟可以到，两人又坐下来开始闲聊。
“以铭，伯父伯母都还好么？”
“挺好的，放心吧。”
叶薇然眸底的那抹光亮很快抽离，良久她喃喃出声，“我对不起他们。”
“不是你的错，别往心里去。”程以铭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这里环境不错，看得出来房子的主人很用心。”
其实程以铭是有些责怪父母的，要不是他们执意阻拦，他和叶薇然早在遇到陆景琛的时候就走在一起了。
现在想想，两人的说不定孩子都上小学了。
呵！
也就是想想罢了。
“我再给你去泡杯茶，你坐会，等酒店的司机过来再走。”
“好。”
程以铭没拒绝，因为两人继续谈下去难免会提到过往伤心，而他又真的想和她多待一会。
他们如今天各一方，见面的次数少，他很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找女朋友了么？”
每一次见面，叶薇然都会问到这个问题，比朱月华还要为他操心。
程以铭似乎很喜欢喝叶薇然泡的差茶，品了很久才回答她的问题，“等遇到合适的吧。”
“以铭，要求不要太高了，云城优秀姑娘挺多的。”
程以铭扬了下眉，脸都跟着皱了起来，“我每天被我妈唠叨，来你这儿好不容易清净了，你还不放过我？”
“呵呵。”
一杯茶品完，酒店的车来了，程以铭走之前叶薇然把他送到门口。
男人朝她肩上拍了下，黑夜里两人站在风中，看上去很像一对恋人。
今晚没有月光，别墅内折射过来的光晕落在两人身上落下两道浅浅的剪影。
“薇然，什么事别太较真了，否则痛苦的事自己。”
就像当年程以维的事，并不是叶薇然的错，而是哥哥自愿付出生命去挽救这个女人，可父母，还有叶薇然自己硬是把这场意外事故推卸到她身上。
程以铭清楚的记得，那一年她才十七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却要背负这么多。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让他心疼，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想看到她幸福。
“好，我会的。”
叶薇然送走程以铭，她在大门口站了好一会，视线盯着黑漆漆的山道。
她也希望程以铭尽快找到自己的幸福，这辈子对程家的亏欠也算是少了一点。
双眼渐渐模糊了视线，叶薇然重重吐了口气，她觉得冷，没一会儿便进了别墅。
“叶小姐，客人走了？”
叶薇然看到站在大厅里的佣人瞬间冷了脸色，厉声警告，“我希望你能做好自己的本分，别到处乱说。”
这人不就是陆景琛派来监视她的么？
“是是是，你相信我，不会的。”
“最好是这样。”叶薇然似是没想到佣人这么好说话，话虽说得重，语气却软了不少。
一旦被陆景琛知道程以铭来过这儿，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
毕竟是他的地盘，她是没有资格在这里招待客人的。
第二天一早，等到两个宝贝由司机接去学校后，叶薇然才急匆匆的赶去酒店。
程以铭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江城，那边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处理，叶薇然一早去酒店，得到的却是他已经离开的消息。
他坐了最早的一班飞机离开，不想她太为难。
陆景琛这个人心眼小，程以铭是怕继续留下去给她找麻烦。
——
连续三天，叶薇然没再接到一通陆景琛的电话，直到这天傍晚江澈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放学后把两孩子接到医院去看望张亦茹，让她不要等。
叶薇然在电话里嘱咐了两宝贝几句，最后还是不放心，让江澈听电话。
“陆景琛的妈身体不好，如果两宝贝惹她生气了，你就把他们送回来。”
“放心吧叶小姐，夫人喜欢两孩子都来不及呢。”
“嗯。”
喜欢两孩子都来不及？
叶薇然苦笑了下，若真是这样，他们来江城这么久，她也没见过张亦茹来看过两宝贝一次。
“今晚不用准备晚餐了，我随便下点面条吃就行，你去忙别的吧。”
“好的叶小姐。”
不用等孩子回来，叶薇然也不用忙活了，直接去了二楼书房查资料。
一别三年，上次程以铭过来叶薇然一直有想回云城一趟想法，这两天她必须给孩子们做好思想工作，不能让陆景琛知道她的行踪。
没一会楼下响起两孩子的声音，叶薇然还以为是错觉。
“妈妈，妈妈！”
叶薇然合上电脑蹬蹬蹬下楼，江澈一手牵着两宝贝站在大厅。
“怎么回来了？”
江澈脸色沉重，“夫人情况很不好，这时候不便探望，我们半路折回来的。”
叶薇然吩咐佣人，“快，去准备晚饭。”
“叶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好。”
送走江澈，叶薇然牵着两孩子往客厅走，“饿了吗，妈妈给你们先弄点事水果吃好么？”
两孩子摇头，小睿睿往沙发上一趟，姿势慵懒，拍了下大腿大爷似得道，“阿然，我好累，先歇会，饭好了叫我。”
叶薇然嘴角抽了下，丢下两孩子去了厨房。
夜晚，叶薇然吃了颗安眠药很快入睡，醒来时她浑身大汗淋漓，迅速开了灯，她掀开被子下床。
窗外的夜色很静，程以维临死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是叶薇然无法逃避的梦魇。
时间尚早，才深夜十点，也就是说她刚睡了一个小时。
叶薇然想着江澈的话，张亦茹病得很重？
在阳台上站了会，叶薇然犹豫再三，还是给陆景琛打了电话过去。
那头响了很久才接电话，“有事？”
淡漠略带疲惫的语气，叶薇然想到电视上的画面，新闻的播报，她嘴角抿了下开口，“我就是想问问，你妈好点了没？”
“老样子，这病得好好养着，不能生气。”
叶薇然深吸口冷空气，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那么他们应该更没有未来了，因为张亦茹一看到她就会生气。
程以铭让她放开过去，怕是没有机会了。
“那你好好照顾她，孩子们你不用担心。”
“嗯。”
“我先睡了，你照顾好自己。”她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因为冷。
“你的身体怎么样？”
叶薇然受不了，夜越深温度越低，她拉着手机往里走，“挺好的。”
男人沉默了片刻，“好，那先这样，最近可能不会过去你那里。”
“我知道。”叶薇然答得很快，随即又补了一句，“两孩子不用担心。”
陆景琛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多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又或许他解释了这个女人也不稀罕。
他们这样相处挺好的。
挂断电话，得知陆景琛最近不会过来，叶薇然赶紧上网订了一张明天飞往云城的机票。
早上两孩子起来，叶薇然特意嘱咐他们，今天晚上有事不会在家，如果粑粑突然来就直接说她去参加走秀了。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小晨晨舍不得她，一听叶薇然要走连学都不肯去上了。
“说不定明天晚上就回来了，你们在家要乖乖听保姆阿姨的话。”
明天晚上回来？
唔，一个晚上倒是可以放行。
“好吧，妈妈你放心我会很乖的，把饭饭都吃完。”
“好，乖。”
叶薇然把两孩子送出们，交代大儿子，“睿睿，照顾好弟弟。”
小睿睿酷着一张脸上了车，一句话没说，通常这个样子就是表示默认了。
切！真是和他爸一个样，怎么教都改不了那个破脾气。
上午十点抵达云城，三年未归，物是人非在她身上算是体验到了。
叶薇然先去墓地祭奠三个人，在程以维坟前停留得最久。
她记得这个大男孩喜欢吃某家餐厅的糕点，于是来之前买了些。
一晃十年，程以维的那张脸刻在她脑海里清晰如昨，叶薇然穿了件黑色的风衣，孤独的身影站在坟前，墓碑上的名字十分显眼，照片常年经过风吹日晒已经无法辨认出男孩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