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茗挣扎,几乎拼尽全力,但力量悬殊太大,根本无济于事。
初时她尚能闭气,可惜不识水性,很快便坚持不住,胸肺憋闷地像要爆开一般。
巧茗紧咬牙关,双手攥住桶沿儿,恨不得将十指嵌进木板里,指甲痛得快要折断,可惜终于还是不能自控,在本能需求的驱使下,不可抑制地自动地开始呼吸。
水从鼻腔顺着气管呛进肺里,引起咳嗽,于是喝进更多。
溺水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她前世便因此而死,那分外熟悉的窒息的感觉渐渐袭来,气力开始衰竭,手臂软塌塌地滑入水中。
巧茗知道自己很快就要不行了,只差一点儿……
后颈上的力道突然消失,紧接着头皮一痛,那人拽着她的头发将她头脸拔出水面。
脖颈被撂在桶沿儿,下颌卡住桶壁外侧边缘,犹如被送上断头台。
这当口儿哪里顾得姿势吉利不吉利。
巧茗头疼欲裂,大口大口地往外吐水,有那么一瞬她试图抬头去看对方面孔,那人早有防备,手按在她头顶施力,不动声色地制止她的企图。
“为什么初二那日不曾按计划行事?”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什么计划?
巧茗不明所以。
沉默只是一息,跟着便恍然大悟,这人与原主儿有瓜葛。
她想起那分文不剩的月钱,或许林巧茗身上有秘密,并不只是一个小宫人那般简单。
“我……”巧茗一壁咳,一壁大口喘气,话说得断断续续,“我跌进清风湖,染了风寒发热,初二那日还在病中。你若不信,可以去御医院查档。”
这话没有一点假,只是隐去她谎称失去记忆的事情。
那人似乎并不怀疑,只道:“既是这般,便饶你这次。以后每旬第二日,送饭至罗刹殿,再将探听到的事情写好,放在御花园西南角假山往北数第三棵树旁的大石下,我自会去取。若是再有疏忽……”
他说到此处停下,巧茗感觉到压制自己脑袋的那只手动了动,当然,并没有松开。
一件红缎滚黑边的主腰送到她眼前,“若是再有疏忽,我便将它送到皇上面前,”他手一翻,主腰正反面调转,露出内侧一角青绿丝线绣的“巧茗”二字,“如今你身为一宫之主,荣华富贵才开头,应该不至于想不开,自寻死路那么蠢,对吧?”
他说完,手一推,再次将巧茗按下水面。
不过,这一回与上次不同,巧茗淹进水里便发觉控制着自己的那股力道消失了。
她适才并没完全缓过来,手脚仍发软,扑腾数下方伸出头来,只来得及见到大红袍摆在窗口一闪,那人跳窗走了。
“来人啊!”巧茗大喊。
齐嬷嬷并凝香、凝霜快步走进来,“娘娘何事吩咐?”
巧茗哑住。
命她们找侍卫抓人?
就是抓了人来,她也认不出。
大红曳撒,是太普通,太常见的一种服饰。
上至皇帝,下至内侍,甚至文武官员,人人都穿,区别不过是彩绣纹样与搭配物件。
偏偏两次遇袭,这些她都没有看清楚过。
何况,冷静下来,便知此事不宜张扬。
沐浴时被人闯进来,还偷走贴身衣物,于女子名节有亏。就算抓住那下流的恶贼,她的名声也完了。届时,最好的结果也得是冷宫幽禁一生。
还有,这林巧茗从前到底都做过些什么,她通通不知道,万一顺藤摸瓜,牵扯出大事来,只怕更加说不清。即便她可以推说前事通通不记得,但在旁人眼中,她始终还是林巧茗,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干系。
“娘娘?”齐嬷嬷见她愣愣地有些发呆,唤了一声。
巧茗醒过神来,“嬷嬷,我冷。”
寒意从心底里透出来。
就算不说,也不代表往后无事,那人要挟她刺探消息,不去,后果已可知,去了,却不知要踩进什么样的大坑里,到最后是不是要被深埋其中,再不得翻身?
“娘娘洗得太久,瞧,水都冷了。”
齐嬷嬷扶着巧茗跨出澡桶,凝香取过毛巾帮她擦拭,凝霜去关了窗,回来与凝香一起服侍巧茗穿衣。
巧茗任由她们摆弄,若不是因为害羞,不愿让不熟识的人见到身体,她不会命她们留在外面,独个儿进净房沐浴,也就不会被那人袭击,陷入僵局。
幸而并没有人对缺少主腰感到疑惑,毕竟是要就寝,三人只以为新上位的端妃娘娘睡觉时习惯不穿主腰——这真的是很平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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