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被救出山民们的数量愈来愈多,临时搭建的棚子也有些不够用了。伤势不重的村民甘愿走了出来,冒着大雨加入救援行列,而新扒出的山民们则被快速地送进棚子里医治。
林茵已经不记得自己救出多少人命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死去也能够上天堂的吧。
林茵恍惚一笑,有些自嘲,自己在想些什么。她不想死了,哪怕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山村,她也愿意……好好地活着。
大雨冲刷而下,雨水顺着雨衣汩汩流下,她只觉得自己的双手血肉模糊,再而被雨水冲刷,已然是肿胀万分,疼痛不已,只觉得不能够再触碰任何的尖锐瓦砾,林茵不信邪,她继续着。
“够了!”身边一双同样血肉模糊的双手伸了过来,强硬地从她手下掏出刚刚掏出的石块,霸道地把她推向医助帐篷:“去那里,协助医生。”
山民们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感动,加入了劝说的行列中来:“林老师,你的心意我们也心领了,快进去帐篷吧!外面冷!”
“是啊,林老师,越来越多的志愿者来了,您也救援了很长时间,赶紧进去歇一歇吧!”
“林老师,你的大恩大德我们都记得,您可千万别为了咱们自己倒下去,快进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们就行!”
众人望向林老师血肉模糊的手,悲上心来。林老师来咱们这个小山村支教,却吃了这么多的苦。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可不是用来干活的,而是教育咱们的孩子的!可……众人望向自己同样泛着白肉的双手,沉默了。
林茵被陈子昂强势地推入了医治帐篷,吩咐医疗兵帮她简单的包扎下,林茵便在帐篷内协助医生简单地干些活。
这时送进来的是一个小婴儿,还残存着浅弱的呼吸,看样子是毫发无损。后来才知晓,是她的母亲和父亲互相斜着撑在墙上,身体下面形成一个三角形,身体上面布满了泥土,可他们没有倒下去,他们身下是那样小,那样柔软的小生命。
她的父母都死了,只有小婴儿,在父母用生命支撑起的爱的空间里存活了下来。
这样的例子看的太多了,在生与死巨大的考验下,有的是无情地逃窜,但更多的是悲天悯人的情怀。
走出了汶川,走出了那片让她的心境发生巨大转折的地方,她也曾关注过电视里的报道,也听闻母亲为了保护刚出生两个月大的婴儿用手支撑身体,为婴儿腾出空间,并在手机上写下“妈妈永远爱你”这样字样的事情。她知道,报道出来的实在是寥寥,因为她看过太多这样的故事了。
那天,被陈子昂强硬或者说是霸道地塞进医护帐篷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从山民们口中得知,他跟随着他们的部队去了另一处更为严重的救援地,一刻不歇。
也就是那时起,那张方正黝黑,甚至嘴角会常常翘起的脸,在她心中刻印了下来。
她想过去找他,却再也无从下手。
他们就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她无从得知他的下落。
思绪辗转,已然是一个片段过去,面前的仍旧是那颗深秋已然释放出强烈生机的老树,而先前浮现眼前的那张可爱的脸庞渐渐消散了。
如果说,再世为人,她有什么强烈的愿望的话,只想再看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