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氏脸一沉,对门房道:“哪来的刁妇,还敢强闯民宅,给我打出去。”
这些下人里,上了年纪的是认识许老太太的,但当初这个女人把自家主子害得那般惨,如此蛇蝎的女人,大家心里早就对她唾骂不已,这会儿听见当家主母这般说,哪里还把许氏放在眼里,拿起棍棒便挥舞起来。
许老太太今儿个带着六位丈夫来,就是想见到三个儿子,如今知晓当初丢下的那个小儿子已经中了举,许老太太心里也是动了心思。加之严家如今有钱有势,反观自己,当年虽说也得了一笔丰厚的赔偿,她本就是个享乐的人,这些年花销下来,哪里还剩下多少。家里老老少少几十口人,日子过得紧巴巴,许老太太也是后悔当初一时冲动与那人和离。
如今看着严家华服大宅,许老太太心里想得抓狂。前些年本想与三个儿子修好,但没成功,彼时自家也很有些钱财,许老太太也不甚在意,可这回听见儿子中了举,旁人都说,以他的资质中进士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不少人都来恭贺她说她儿子要给她挣个诰命回来,虽然知晓别人没安什么好心,可听得多了,许老太太这心里也活络起来。
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是他们的亲娘,就算与他们爹和离了,这血缘摆在这儿,凭什么自己窝在破房子里,日子过得紧巴巴,那三个崽子去住着豪宅,出行奴仆环视,偌大一个家竟然交给年轻媳妇儿打理,许老太太越想心里越憋闷。趁着这次府上办百日宴,许老太太觉得自己也该见见儿子们了。
门房们棍子还未上身,许老太太便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横竖她如今里子面子全没了,破罐子破摔,当下便滚坐在门口,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嚎着严家妇不孝,殴打婆婆云云。
瞿氏脸都绿了,她自幼备受家中疼爱,平日里言行举止也是端庄得体,何曾见过泼妇骂街的阵仗,这会儿见这老婆子好不要脸的在地上又是滚又是骂的,瞿氏心里气得不得了。她道:“哪里来的泼妇,管家,快拿了帖子递去衙门,就说有人不但强闯民宅,还口出狂言,辱骂先祖。”
那许老太太不过是做做样子,当初严家因只得一个宝贝儿子,若是娶门当户对的小娘子,严家当家人又怕儿子拿捏不住,反被人趁机馋食了家业,便聘了个小户女,连字儿都不大识得。许老太太一听要请了官差来,一下子便停下了哭嚎,她这辈子不过是升斗小民,哪里面见过官爷,许老太太恼怒地看着面前的妇人,道:“真是反了,反了。我是府上三位爷的亲娘,你这刁妇竟敢对婆婆不敬?天啊,地啊,我可怜的孩子们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泼妇哟……”
瞿氏冷笑一声,道:“真是笑掉大牙,自我嫁到严家,可从未听过还有位婆母在。我看你莫不是疯魔了,若再敢胡言乱语,休要怪我们不客气!赶紧滚!”
许老太太好不容易今天来了三个儿子家里,哪里能还没见着面就回去,这让她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许氏不依,她暗想这妇人恐怕是真不知晓,毕竟当年那事儿闹得这般大,若不是如此,那人也不会转头聘了郾城的闺女做儿媳。许氏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是府上三位爷的娘亲,然纵使她如何说道,瞿氏自是不信,只让人赶了他们,就要关门。
此行而来的,便有许氏另外三位严姓丈夫,虽然是他们设计妻子与族弟和离,也是当初年轻气盛,忍不下气儿,如今年纪大了,再回想往事却深有悔意。族弟到底家大,业大,若是当初与他和平相处,即便是谦让些他,想来如今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严槐长得人高马大,他是许氏几个丈夫里年纪最大的。即便如今已经六十出头,除了面容苍老了些,那身板与人家四五十岁的汉子也不相上下。严槐怒瞪着瞿氏,扯着他的大嗓门便朝屋里喊道:“严柏,严松,严斌,生为人子,你们就是这样纵容下人欺负你们娘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