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还快些,十月里便下起了第一场雪,都说今年的天气怪,果然是有几分道理。
院子里的腊梅花竞相开放,红的、白的、黄的、粉的,在这肃静的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妆点了几分颜色。木槿站在树下,歪着脑袋指点着让小厮儿将树顶上那几支开得最艳丽的梅花折下,遂儿捧了个满怀,小跑着穿过着拱月门,去寻主子。
汀兰水榭的前院里,开辟出了一大块空地,这会儿在这皑皑白雪中,一红一青两道身影显得尤其醒目。只见他们你来我往,间或能听见一声呵斥,木槿抱着梅花站在旁边看着,一边说道:“四娘子,婢子折了几支梅花,你看看,可漂亮了呢。”
严妍听见木槿这丫头出言,不由笑了笑,虽然及时出脚往边上躲闪,却还是没能躲开小哥哥那一剑,严妍不由有些恼道:“好啊好啊,小哥哥你也不让让我,真没劲儿!”
说着将手里的木剑丢给少年,自己跑到木槿跟前。木槿是娘亲去年才给自己的使唤丫头,已经十四岁了。平日里倒也是挺好的一个人,就是嘴巴啰嗦了点儿,若是自己这会儿还不停手,这小妞还不定在耳边聒噪得跟那什么一般!
木槿笑道:“四娘子,瞧你这满头大汗的,待会儿夫人瞧见了,还不知怎么心疼呢。”
严家如今有四位千金,二娘子已经十七了,如今府上三位老爷和夫人正在给她相看人家,三娘子也十四岁了,这两位娘子俱是文才出众、娴静端庄,个个都是一等一的淑女呢。
只严家最小的幺女严妍,虽说如今也入了静怡女院学习,奈何却喜欢舞刀弄枪,一有空闲时间便与小郎君你来我往的厮杀,更甚至为此还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老爷夫人们是说也说了,罚也罚了,奈何就是说不动这小主子。如今阖府上下,论最让人头疼的,当属小娘子莫属了。四娘子这小儿家家的,竟偏偏喜欢男孩子喜欢的那些玩意儿!
木槿娶了帕子给她擦脸,说道:“小娘子,不是婢子说你,这打打闹闹的,本就不当是女子该学的。你看二娘子和三娘子……”
严妍翻了个白眼,道:“行了,行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这些年耳朵听得都快起茧子了。你家娘子我就这德行,什么贤良淑德,温柔小意的,我可学不来,你也甭劝我了。省得哪天你家娘子我嫌你烦了,把你早早嫁了!看你还敢在我耳边聒噪。”
木槿顿时被她说得有些脸红起来,她虽比小娘子年长些,但作为家生子,当然是明白小娘子在府里头是有多受宠的,去岁夫人做主把她放进小娘子房里做使唤丫头,木槿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小娘子的脾气也是顶顶好的一个人,就是这性子,太男孩子气了些,难怪夫人这些年私底下说起小娘子就是一阵长吁短叹的。
严煜瑄伸手抹了抹头上的细汗,对妹妹说道:“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要学武,强身健体。你小哥哥我虽说比不得哥哥们会念书,但要说到打架,别看大哥二哥三哥比我年长这么多,真论起来,可不见得是我对手!你如今能在我手下过几招,按着你的年纪也算是不错了。”
严妍翻了个白眼儿,朝他呸了一声,道:“小哥哥,没成想你这年纪越大,如今是越来越臭美了!我若是拜得那般高强的师傅,你焉是我对手,狐假虎威算什么真本事!”
严煜瑄有些哭笑不得,苦笑道:“哎哟我的姑奶奶,那你要我怎么做!我故意让你吧,你说我瞧不上你,我严厉些吧,你又说我欺负你。这些年,因着你缠着我教你习武,我说不过你,只好教你。可你瞧瞧,这私下里我是被爹娘哥哥姐姐们轮番教训,到头来我这里里外外不是人了,我……”
严妍拿了支梅花塞到他手里,哼了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我看你真是越来越啰嗦,都像老妈子了。像你这样,又不像冯姐夫那般美貌,又没什么才气,嘴巴又不会说好话,若是连武艺都拿不出手,以后看你去哪儿娶个媳妇儿回来!切,我回去了,这儿你自己收拾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