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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小说里总把薄情和薄唇联系在一起,兴许是因为闭着的时候看上去总是格外冷酷和严肃,笑起来也不显得温柔和蔼。周耀燃就有着这样一张薄情的唇。其实不只他的嘴,他的五官、脸型都给人以冷峻的映象。鼻梁高挺,眉骨笔直,下巴轮廓清晰,眼尾较长,眼珠黑得纯粹。他不笑的时候,整个面部的线条极为锐利,你既会被他深深吸引,又不敢贸然去靠近。
他此刻坐在床边,手撑在莫瑶耳侧,低头厮磨她的唇。他是个高手,莫瑶能感觉到他的收放自如,她是喜欢这样的自如的。不凶狠,进退有度,又缠绵悱恻。她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拉近自己。
她没想用自己的故事去打动这个男人,比起心灵上的交流,她想从他身上获得的仅仅是肉.体的愉悦。刹那间的、欠缺考虑的激情,这是她在莫航之后开始追逐的东西。也许是因为过早把纯真的爱燃尽,她对彼此依赖的共生关系失去了兴趣。
不是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她只是不热衷于“相爱相守”这件事,也不会在遇见不错的男人时去考虑这个可能。她考虑的喜欢与否,是再肤浅不过的喜欢。
这些年莫瑶的所见所闻教会她的就是“及时行乐”。人们总爱说,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就可以去旅行去学习想学的东西了;等我下一个假期,就能回去老家看看;等我赚够了这笔钱,就可以歇一歇享受生活。然而,总有新的事情冒出来,总把想看的想学的无限期地拖延。可人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长,灾难无时无刻都会降临。就好像在利比亚的土地上,的黎波里的平民只是在家门口站着聊天,一颗炸弹从天而降,于是故事就直接到了结尾,连怨天尤人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死法莫名其妙又毫无意义。类似的匆匆收场莫瑶这些年看了太多,她自己也数次经历死亡边缘,这让她不愿去想太遥远的事情,说不准的事情。她只想关注眼下的,最重要的。
周耀燃一只手扶在莫瑶的腰侧,她的腰肢柔软,身体微微挺起像是一种邀请,周耀燃有些心猿意马。
门铃突然响起,周耀燃睁开眼,拉开与莫瑶的距离。空气挤进来,莫瑶调整自己的呼吸,她有些失望,知道这暧昧一过,也就过了。周耀燃别过脸,他缓了片刻,这才起身去开门。
法思没想到应门的人是周耀燃,但惊讶一瞬之后便消失了。一个男人不远万里地过来,很难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
“抱歉,打扰你们了。我等会儿再过来。”
“没事,我正打算走。”周耀燃说完,便侧身让法思进去,自己则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莫瑶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她坐起来,冲法思微微一笑:“是要说明天的安排?”
法思见她有些散乱的头发,颇为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说:“我们明早吃完早餐就开车回班加西。还是走之前回去时走过的沿海公路,可以吗?”
“好。”
“我们中途可以在贝达停一下,我记得你说,那里有个你想拍的场地?”
提到贝达,莫瑶流露出阴郁的神色,她点了点头,问:“后天是不是主麻日?”
“是的,你需要我安排什么吗?”
“不用,后天我们自己晃一下吧。”
送走法思,莫瑶躺回床上,翻过手背看自己的伤口。轻轻叹了口气,要收服周耀燃真是比她预计的还要难得多。一个能把情.欲控制得这样好的人是很可怕的。
出了莫瑶房间,周耀燃靠着走道站了片刻。他预感事情会偏离他希望的轨道,他觉得心里烦躁,欲.望也总蠢蠢欲动,但他还是想在她身边。他看着她,脑子里就不会有总不停地冒各种念头,不会总天马行空,即使她本身也是个麻烦。
这一晚两个人在各自的房间辗转难眠,周耀燃选择了和吴秘书打越洋电话会议,所谓死也要拉个人当垫背的就是说的这种精神;莫瑶则是靠烟酒和看照片度过了这个长夜。
次日上午,三个人在酒店咖啡厅碰头。咖啡厅的长桌上摆着早餐,但这些东西均实难下口。黍米片应该至少放了两个星期,味道苦得不行,牛奶则呈现淡黄的颜色。唯一觉得吃进肚子不会让人一整天和马桶做朋友的只有面包了。
莫瑶拿了两个面包放自己盘子里,扭头对周耀燃说:“你一样都别拿,我包里还有包方便面,等会儿问酒店要热水,你吃那个吧。”
周耀燃虽然贵胄日子过惯了,被女人这么照顾还是觉得不妥:“我没事。”
“我也不是很想把这样的豪华早餐让给你,但我们今天有七个小时的车程。你想象一下闹肚子的后果。”
“你前两天不也刚闹完肚子?就不担心你半路上有什么反应?”周耀燃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