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冷落,嫔妃们的讽刺,甚至下人们也都知道安妃是不受宠的。这个宫殿虽然不是冷宫,但也差不多了。至于自己这具身体,大概是真的有劫数的吧。没有病症,却是在不断地虚弱下去。唐宋当然也怀疑过是不是有人给她下毒,但真是奇怪啊,自己都已经没有威胁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是会有人针对自己呢?
隔三差五,殷廉会到这里来陪陪她,就像她小时候隔三差五会去殷廉那里吵吵闹闹一样。那个时候她是缠着殷廉说东说西,而这个时候,他们却只能相对下棋。象棋、五子棋、飞行棋、军棋,唐宋把自己记得的所有棋具都画下来了,然后由殷廉做好成品带过来。输的人进行真心话大冒险。
她没有问过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也没有问过那一天的问话她是不是真心。
“丫头,你有什么丢脸的事情。”唐宋又输了一盘,由殷廉发问。
“丢脸的事情啊……小时候读到诗句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个时候跟父亲母亲说,我一定会好好的对我以后的夫人,绝对不纳妾,我记得他们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奇怪,我还问他们来着。结果我根本就不能纳妾嘛。”唐宋的脸色愈加不好了,两人似乎都已经虚弱到了生命的极点。
“这算什么丢脸的事情。”
“那你说一个啊。”
“你要先赢我一盘。”
唐宋的院子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仆人,她又常常让她们不要进来。真的在服侍的,也就只有唐宋从安王府带来的,她以前的大丫鬟。
“小姐……如果真的嫁给了三皇子有多好。”三皇子当然现在不是三皇子了,也是封了个王爷,但是没什么人当真,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命不长久。
“哈哈,丫头你又输了,真是笨。”殷廉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
“三哥哥,就不能让我一下吗?”
“嗯,还是问题,你有什么没有实现的愿望?”
唐宋思考了一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哦?丫头的愿望这么伟大?”殷祁还在调笑着。
“我那时候一直认为我可以成为一个像父亲那样的人。但现在看来,修身不说,后面的三个是没什么指望了。”嫁入宫中,还有什么齐家?被困深宫,有什么治国?至于平天下就是更虚无缥缈的想法了。
已入深秋,整个院子呈现一片昏黄的色调,生机在一点点的流失,也即将迎来沉睡的冬季。
“我的愿望没有这么伟大……我只想,好好活着而已。”殷廉手中有一片飘落的树叶,还没有完全枯萎,半边还透着绿色。
“我倒是觉得,你的愿望比我的还难。真是可惜了,我这里没有什么好酒。”
就在冬至的那一天,皇上殷祁以贪污之罪将安王爷拉回了京城,不,不再是安王爷了。
——贪污之罪,应该感谢,他为我家定下的不是谋反之罪吗?
安王爷的势力真的是太强大了,不是说他掌握了什么,而是号召力,即使让他出京成,皇上也是坐立难安。睡塌之旁,怎容他人安睡
【玩家……任务快失败了。】
——知道啊。
唐宋——安妃,请求面见皇上。殷祁不见,她就在各条道路上等着,不跪不行礼,只是站在那里。然而殷祁都愿绕道而行。
他不想见她,他不敢见她。
直到殷祁在朝堂之上看见了唐宋的身影。
“你……你怎么敢来这里。”
“罪女唐宋,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依然没有跪,只是像是小时候背书那样地背出这个句子。
“来人,把她给朕……”
“皇上连罪女的话都不愿意听了啊,也对,会脏了您的耳朵呢。”殷祁小时候就知道唐宋她伶牙俐齿,和四皇子对骂的时候从来没有输过,但听她这样对自己说话,还是难免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涩。
“你,要说什么?”殷祁还是按住了自己的怒火,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俯视着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也俯视着殿下的那个轻薄的似乎会被风吹走的身影。
——她什么时候瘦成这个样子了?
“罪女斗胆,请求为家父赎罪。”唐宋的声音突然拔高,响彻大殿,“罪女愿以弊贱之性命,换得皇上对家父的法外开恩。”
“唐宋,不要闹了!”殷祁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黑色的龙袍带着王者的压抑。
“五哥哥,我没有闹啊,我只是睡了一觉,然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对于处在深宫黑暗中的人来说,最难得的就是干净的心吧,那就让他记住好了。
“我不过是睡了一觉,为什么爹爹就要死了呢?”
殷祁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唐宋很清楚官场朝堂的争名夺利,但他也知道唐宋只是不相信……自己会这样做,自己,殷祁,会亲手将他们送上绝路。
“五哥哥?”唐宋的嘴角绽放了血色的花朵。
殷祁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