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微的举动让昭华一愣,她所认识的女郎中没有一个是安微这种性子,就连她自己,虽然外表娇弱,可实际上轻易也不落泪,在她看来姑娘家的眼泪珍贵性不低于明珠,怎可这般轻贱了自己。
“十一表姐一直是这种性子?”昭华惊讶的看着安柔,神色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安柔嗤笑一声:“哪里是,你不晓得她,说起来,她原也是个可怜见的,出生就是个哑人,莫说府里长辈不待见她,便连她那姨娘都是如此,小时候她性子羞怯怯的,安静又柔顺,便是受了气也不过默默哭上一场罢了,哪知八岁那年,她不小心落了水,这一招难于她倒成了一件幸事,烧了一场后,竟能开口说话了,旁的人都赶不上她那张巧嘴,哄的太夫人和大伯母眉开眼笑的,这不,大伯母就把她养在了身边,在几个庶出的姐妹中,她倒成了第一得意人。”安柔嘴角一撇,她自是瞧不上安微的,她本嫡出,哪里屑与庶出的姑娘争宠,安微便是在府里有几分体面,又越不过她去,偏生不知她犯了哪门子邪,素日里凡事都想踩上自己一脚,实乃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这倒是一件奇事了。”昭华唇瓣一弯,若有所思的眯起美眸。
“可不是,任谁也想不到她竟能开了口。”安柔轻声说道,挥了下手中的娟帕:“不提了她了,不过是一个不知进退的,倒是你,也不知怎么入了她的眼,三不五时的跑来扰你清静,也亏得你好性,若换做我直接撵了去。”
昭华一笑,轻摇着头,她哪里能与安柔相比,她是侯府正经的嫡出姑娘,她不过是借住的,虽说出了银钱,算不得寄人篱下,可也是客,又怎好撵了人家府上正经的姑娘,况且,安微又出自大房,她若给她没脸,可不相当于给大夫人没脸,让姐姐这个儿媳难做。
“你就想的太多,你是什么身份,正经国公府出来的嫡姑娘,宫里阮贵妃又是你嫡亲的姨妈,太子殿下又是你表哥,便是撵了她去,旁人也只会说她不知好歹,哪里会怪到你的头上。”安柔脆声说道,也知昭华为难之处,想了一下,便道:“你若觉得不方便,我便与大伯母说上一声,你也别当大伯母是真心疼她,不过是庶出,当个阿猫阿狗逗弄着玩罢了,怎比你尊贵。”
“我且领你这情,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因这么点事让我姐姐难做。”昭华浅浅一笑,柔声说道,她因身子不好,说起话来总是细声细语,偏她嗓子娇软又甜糯,这般放缓了语调听在人耳中可当真是要酥了骨头。
安柔亦觉得昭华的嗓音说不出的好听,勾得人心里痒痒的,不由嗔笑:“罢了,你若是受不住,只管与我知会一声,我帮你打发了她。”说完,单手托腮瞧着昭华,笑道:“你这般颜色,也不知哪个有福气讨了你去。”
“你且比我还大上两岁呢!自己都不心急,反倒是操心起我来了。”昭华弯着眉眼,笑吟吟的说道。
安柔叹了一声:“你哪里晓得我的难处,母亲瞧中了外祖家的六表哥,本想着把我嫁了去,可我那舅母是个拎不清的,母亲又怕我受了委屈,这才把亲事耽搁了下来,若不然,今年也合该订下这门亲事了。”
“听你这哀哀怨怨的语气,可是瞧中了你那六表哥不成?”昭华打趣而道,忆起前世,安柔似乎嫁的是文尚书的长子。
安柔罕见的露出羞涩的笑容,娇嗔道:“你可真是讨厌,哪里有什么瞧中不瞧中的,左右都要听母亲安排,倒是你,可瞧中了你那太子表哥?”
昭华抿唇一笑,轻摇着头:“你既说是表哥了,又有什么瞧中瞧不中的,况且,你没听义安县主如何说,他那府里好好的姑娘进去了都要轻贱死的。”
“你又不同,阮贵妃可是你嫡亲的姨妈,太子妃再跋扈,也得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安柔眸光含笑,握住了昭华的手,压低了嗓音道:“你没进京前,就有传言说是太子侧妃那个位置是阮贵妃留给你的,你若是真无心,且早做打算才好。”
昭华淡淡一笑,她又如何早做打算,父母具是双亡,她的亲事也只能由姨妈和姐姐做主,只要不入了太子府,去哪家也不会有人敢苛待了她。
“我心中有数,我身子骨不好,姨妈便是存了这份心,我也是无福消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