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时开始,凤云儿开始喜欢上一边含着棒棒糖一边思考问题,说是棒棒糖,其实只是麦芽糖的升级版,一根小木棍串着一小块麦芽糖,麦芽糖外头还包着一张画着小人的糖纸,煞是好看,据说这是若干年前某深闺妇人发明的吃食呢。
这时候的凤云儿正在想着怎样才能来钱快呢,她回想了一遍,果然还是干酒楼更划算呀,上辈子龙翔就是靠着军师起的连锁酒楼发家致富的啊,她到底是重活了一次,照葫芦画瓢她还是懂的,一这么下定决心后,凤云儿就坐不住,想要去找娘亲要一家酒楼了。
“酒楼?”何柔珊显得很诧异,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很早熟,但再怎么早熟,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想到这些,联想到她无意中听到的一些话,何柔珊不着痕迹地试探道,“云儿真棒,这些都是云儿自己想的吗?还是有谁跟云儿说了什么吗?”这最后一句话,何柔珊的眼神有点深了。
凤云儿不由觉得有股寒气从脊椎骨爬了上来,她懊悔自己急匆匆跑过来的童声脑子一个机灵便想到了绝佳的背黑锅人选,她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啊,尤哥哥跟云儿说过,只要有钱才能够买糖吃,云儿问他怎样才会有钱,他就说开酒楼最赚钱,所以云儿也要开酒楼,然后在酒楼门前放一排的棒棒糖。”她双眼仿佛能够闪出光来。
何柔珊听得“噗嗤”一笑,“你呀,娘不让你吃这么多糖也是为了你好,吃多了糖牙齿可是会坏的……”何柔珊说着说着,就注意到乖女儿一副“不给我吃糖我就自己去开酒楼”的架势,她也无法了,“好吧。待族会之后,娘便让你拨个酒楼给你打理。”在何柔珊看来,女儿不过是为了能常有好吃的才会有这个念头,也就三分钟热度而已,到时候让忠仆跟在女儿身边就好了,倒是何柔珊被这么提起,终于想起府中还有这么个人,之前她一直忙着亡夫的事情,后头又忙着整理家业,压根就忘了有这号人存在,待女儿离开之后,何柔珊喊来了翠柳,“之前文侯可有回信?”
翠柳忙亲自从来往书信中翻检了下,才从那一堆堆的书信里翻到了一封信,递给了何柔珊。
何柔珊打开了信,顿时被文侯那不要脸的口吻给气笑了,他文侯随侍在皇帝身边,没空管教儿子,这关凤家什么事,别说两家从来没啥关系,就说这文侯一副“儿子肯让你照顾是你天大荣幸”的嘴脸就让一贯温柔的何柔珊气得想把人给撕碎了,凤家再不济那也曾是前朝后族,多少年下来,底蕴不是一般的厚,当今世上别的世家谁不给凤家面子,而文侯,别的人不说什么,可背地里谁不是在耻笑着文侯一家,士大夫谁都不愿与文侯交往,皆因文侯是第一个反叛投靠的人,谁会知道这样的人若是深|交会不会转手就把自己卖了,何柔珊只知道文侯大节有亏,万没想到这人私德也是堪忧。
得了何柔珊的许可,翠柳也拿起了信件,一目十行看完,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夫人,这人怎么这么大脸,他把他儿子扔到这里存的什么心啊,果然是有不要脸的老|子就有不要脸的儿子,天天烦着我们小小姐……”
翠柳还在絮叨着,何柔珊脸却彻底黑了,她并不是普通的女子,很多事情一深想便想到了很多,她认为文侯父子在谋夺凤家的家产,甚至文侯的儿子压根就没有见着夫君最后一面,不过是道听途说便找了个借口进府的,嘴里说着要报恩要照顾凤家,实际上却是打着强娶云儿的主意,什么玩意儿,要不是即将开族会,何柔珊分分钟撕了他,事实上她也很难忍下去,“加派人手盯紧他,还有云儿身边多放几个人护着她。”
于是,凤云儿的院子里便来了几个新人,她托着腮看着面前这几个人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那个中间最矮小最干瘦的那个少年不就是……“你叫什么?”
被点名的少年愣了愣,左右看了看,确定在叫自己后,忙答道,“小人姓汪,单名才。”
没错了,他就是旺财,上辈子进了凤家当小厮却被分去了服侍龙翔的旺财,上辈子汪才可以说是得了个旺财的昵称,因为他真的很旺财,他对龙翔忠心耿耿,只可惜龙翔一登基为帝,便彻底把旺财阉了留在身边做了贴身太监,忠心耿耿落了个如此悲剧下场。
重生回来,凤云儿也曾想过是否要提早把旺财给毁掉,毕竟上辈子那药就是旺财给端着的,只是此刻她看着这个局促的少年,终究还是心软了下,“进了我的院子,从此就是我的人了,一切都要以我的意愿为第一。”说完,凤云儿就打算去找娘亲要个武师傅,一来打算自保,二来也准备让身边侍女小厮学学武艺,将来兵荒马乱也不至于任人鱼肉。
凤云儿绝对没有想到她这个举动,会给她带回了一票忠心值高涨的侍从们,特别是汪才,汪才其实是破落家庭的子弟,先祖也成辉煌过,只可惜家传武艺到他这一代就剩下了两三把式,汪才的爹很迂腐,不肯种田也不肯从商,前些年得罪了贵人,就被处死了,后来汪才娘为了避难,就带着汪才远走他乡,可汪才娘什么都不会,身无恒产,幸好她为人和善,别人告诉她凤家在招针线师傅,汪才娘便来了,也成功留在了凤家,呆久了便觉得凤家主子们很和善好说话,便想把儿子也带进来,随便做什么都好,只要不签死契有口饭吃就够了,汪才在家想了想,便决定来凤家当小厮,没想到凤家小姐第一次见面便询问自己名字,然后又给大家都请了武师傅,汪才顿时热泪盈眶,虽然明知道不是因为他姓汪他那快被人遗忘的祖宗的关系,但汪才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从此,便把小姐给护上了,小姐说的都是对的,凡是觉得小姐说错的都是异|端,要被拖去狗头铡伺候。
于是,汪才与龙翔的第一次不和谐会面便这么产生了。
“你是谁?”龙翔看到异性的存在,双眼瞪得溜圆。
“你哪位?”不就是比瞪眼嘛,汪才眼睛才更大呢。
“我找凤妹妹。”龙翔果断放弃跟一个下人争辩,他昂起头,一副器宇轩昂的样子。
“谁是你妹妹啊,找妹妹请出府右拐一直右拐,春风楼里多了去。”汪才一副鄙夷的样子,哼,什么东西,也敢来肖想他家小姐。
“我找凤小姐。”龙翔咬了咬牙,再次改了称呼。
“小姐在睡觉,你请回吧。”汪才端着一脸假笑,伸手送客。
龙翔气得直喘气,可对着这么个小厮打不得说不得,只好气呼呼地打道回府,那之后,每次龙翔都能看到这么个人守在院子里,分明就是防着他呢,气得龙翔恨不得把当初那包用剩的毒|药给这小厮也下一份,要不是最近有传出风声说何氏开始抓紧查之前毒|药的事情,说不定龙翔真就去下了。
汪才可一点也不怕他,什么玩意,不过是只癞□□也敢肖想天鹅,而屋子里头的凤云儿正含着棒棒糖,在纸上写写画画着,她正在回忆上辈子军师画过的酒楼设计图,当时她就对军师佩服的五体投地,明明是个女子,却样样精通,想来上一辈子没人怀疑过军师的女子身份,凤云儿觉得也跟军师身上的光环太重有关系,试问天下的男人谁愿意心中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女人呢,可凤云儿觉得军师就是那种优秀的能够让人遗忘她性别的存在,想到这里,凤云儿发觉自己开始想军师了,是的,那样优秀的一个女人谁会不喜欢,只要想一想这么优秀的人最后落得与她一样的结局,凤云儿就觉得心里酸涩的不行,军师,姐姐,这辈子云儿会早点找到你的,你一定会幸福的,然后……顺便再帮妹妹一把,好好虐一把那个人渣吧。
族会的日子渐进,近些时日,也有一些本家的人找了过来,比如……凤云儿面前的大伯母。
之前说了,凤云儿的爹凤阳平在家行二,他上头还有个哥哥风阳烁,当年凤云儿的爷爷纠结两个儿子谁留在朝中,凤阳烁一句话都不说,躲在一旁,是凤阳平亲自站了出来,担了这个责任,也因此当上了家主,现在凤阳平去世了,这家主之争才正式开始,在凤云儿看来,她这大伯母贺氏分明就是过来试探母亲的,凤云儿回想过去,才发现那次族会丫鬟青青曝出已有身孕后,族会便不了了之,再然后那家主之位就落在那个还在襁褓之中的青青之子凤明身上,可想而知,那个时候母亲何柔珊做了多少,才能够把家主之位保住,那么,问题来了,家主之位到底重不重要呢?如果她把家主之位让出去,会怎么样?凤云儿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从前新朝不稳,大伯不闻不问,现在大伯却跑出来争这个位置,凤云儿不由有些阴谋论了,凤云儿曾就这个话题问过奶娘周氏,当时周氏是怎么说的呢,“哎哟,我的小姐哎,这家主必须要争的,不然这座宅子这一切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周氏嘴里说着不忍心告诉凤云儿,最后还是犹豫地说了出来,说起来,凤云儿也不至于这么天真,她也知道大伯人品不好,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可能不好到这个程度。
大伯母贺氏与宫中柳妃是表姐妹,柳妃最近因为受宠炙手可热,所以大伯母也动了心思,便鼓动着大伯凤阳烁争这个家主,顺便把凤家拉上柳妃所出的二皇子的战车之上。
想到这里,凤云儿眼珠子一转,不觉想到了一个主意,“大伯母,你见过南海珍珠吗?像这么大颗的。”凤云儿比划了个大小。
“怎么?弟妹,你准备给云儿置办首饰么?”大伯母听了,笑着问道。
何柔珊摇了摇头,只听凤云儿继续说道,“不是呀,梧桐院的尤哥哥说要送我一条南海珍珠呢。”凤云儿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