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本打算趁着假期好好留在学院里跟在师傅身后学东西的,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厮给打断了,她不欲跟小厮回去,毕竟她不是张家人,可她如何对外人解释自己的身份,想到那个映红半边天的夜,想要那个污浊不堪的家族,张秀眼眸一深,薄唇紧抿,那是她半生的耻辱,那是埋葬的过去,也是已死的“她”,现在的她姓张名秀,如此一来,这一趟是必须走的了。
从小厮来福的口中,张秀套到了话,“张秀”的父亲当年外任,父母都已死,老夫人只在孙子小的时候见过孙子,孙子长大后并未见过,而且老夫人已经失明两年余了,来福也未曾见过张家孙子,只是之前定国侯夫人也就是凤云儿的娘何氏帮着张秀寻亲,老夫人是后来才听说的,一说起张秀腰间玉佩的纹路,老夫人立刻就知道这是自己孙子了,这玉佩说来也有来历,那是过世的老公爷在乖孙满月的时候命人打造的,再一问,人已经去了尼山书院就读,才赶忙派人前去的。
“小少爷诶,你就赶紧回去吧,老夫人天天以泪洗脸,就盼着你的消息。”来福擦了擦满头的汗,心焦道。
张秀摇了摇头,“还有几天,这个学期才会结束,再等等吧。”她很平静地说着,借口被山贼袭击失忆的她有恃无恐地道,若是回去情况不对她就直接逃走吧,虽然舍不得张秀这个身份,但若是自身受到威胁,那……也没办法了,天下之大,总会有她该在的地方,若再不行,她就去海外,张秀咬了咬牙。
学期结束那天,张秀拜别了师傅,与小伙伴们踏上了回京之路,在分岔口的时候,几人送别了姚奇和殷英。
“云儿,你就在京城好好等着我吧,过年的时候我一准儿上京跟你团聚。”殷英上前搂了搂凤云儿,依依不舍地念道。
“赶紧走吧,你都话别多久了,再晚我们都要露宿野外了。”姚奇望了望天,语气不耐。
殷英白了他一眼,手里还不舍得放手,又跟凤云儿说着小话。
这一回,张秀主动伸手锤了锤姚奇的胸口,“兄弟,保重。”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男人了,连思维也很像,虽然会有许久不见,只是她已经习惯了缄默了,再多的话在心头也只会浓缩成几个字。
“保重。”一向聒噪的姚奇抿了抿嘴,抱拳道,他冲殷英吼了一句,“你不走我先走了。”然后就一拽缰绳,一扬马鞭往前而去。
“诶!你等等我啊!”殷英也急了,直接就要跑,“云儿,你一定会上京的,你要等我!”她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然后急忙就跑了。
“……”凤云儿忍住了心头的酸涩,她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到时候又可以聚在一起了。
何苗苗并不与他们一路,她早在一天前,就被家中仆从给接走了,所以剩下的人都骑马赶路了,本来凤云儿还问凤云儿要不要雇马车的,结果张秀一口拒绝了,若只有她俩,那没关系,问题是宣斌和胖子都在,而且张家那小厮来福还兢兢业业跟在张秀身后呢,张秀也不多事,她本人肯定不要马车,既然张秀不坐马车,凤云儿自个坐马车也没意思,还会耽误大家时间,她便也骑马算了,当然她嘴上不是这么说的,“秀哥哥都不坐马车了,云儿也可以的。”说着,就翻身上马,那动作真真的流畅自然,自有一股英气在。
“姐,真帅。”萧胖子猥琐地竖起了大拇指,自从学会了“帅”这个词,胖子每天都会被自己帅醒几次。
宣斌侧目,连忙让小黑马离胖子远一点,似乎跟胖子呼吸同一种气息会让他难以忍受一般。
“好了,我们也启程吧。”不知不觉,张秀发现,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头,她已经变成了领头的人物,对此,她也没什么,反倒是觉得这样很自然。
一路不紧不慢的走着,到京城也是六七天后了,这一路上遇上住宿,都是凤云儿一间房,其他三个人里,胖子和宣斌是一间房,张秀单独要了一间房,理由是跟别人一间房自己睡不惯,来福就在张秀屋子里门口打了个地铺,他倒是睡得香,可怜张秀刚开始简直不敢睡着。
到了京城,凤云儿就想把张秀拐回家去,可是理不对,连最好说话的胖子都要先回家见父母,凤云儿只好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直愣愣地瞧着张秀,就盼着张秀能跟自己回去,上辈子的张家,凤云儿根本没有印象,上辈子的军师本就是孑然一身的,这辈子突然多了家人,凤云儿不适应之余,心里也有几分不安,怕张秀成不了军师,又怕张秀与上辈子再也不同了,她怕自己再也把握不好未来。
张秀喟叹了一声,她就是对凤云儿没办法,她摸了摸凤云儿的发顶,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说了这句话,“乖,在家等我。”于情于理,过门不入,她都觉得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