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据半个福州城生意的莫家满门抄斩,连着家中小儿都未曾放过。行刑那日,连个送别的人都没有,四周皆是唾弃的百姓。
林如海亲自监刑,他是个厚道人,让家仆准备了临行前的断头饭,给莫家人喂了。一家老小哀嚎不已。
莫淳扭头不肯吃,怒喊道,“林如海!你不要在此惺惺作态,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总督拍案而起,声音比他还大,“若世间真有鬼怪之说,你早该被宁德的百姓生啃完了。你问问在场的百姓你莫家冤不冤!”
四周围观的闽地人立时应和起来,“不冤!”
“你莫家金满箱,银满仓尚且不够,要昧着良心把粮食卖给海盗,让他们来杀我们的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日莫家为了赚钱,是不是要将粮食卖给东瀛卖给南疆!”林如海道,“今日圣上下旨满门抄斩,朝中有人上折说太过残忍,幼童稚子何辜。圣上难道是残暴之人吗!通敌卖国,苍天难恕!也有许多人来我这里求情,让我将此事瞒下,首当其冲就是福州知府!这样的福州城,我替百姓心寒啊。我身为总督,竟不知闽地祸乱至此,你们都被他们搁在海盗的刀下啊。”
天上忽的下起滂沱大雨,却无人散去,林如海将令牌掷出,“行刑!”
血溅在地上便被雨水冲走,围观人的鞋底都沾满了血水,走的时候半条街都是血印。
林总督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沸腾了整个福州城,程承城在军中也有所耳闻,他对程青城笑道,“你这个师父啊,真是会借时机,一口一个百姓,加上之前神仙送子之事,他这个位子坐稳是快了。”
莫家家产全部没入公中,孙知府撤职押解进京,福州事物林如海暂理,林如海下令清点莫家家产变卖。
头一个上门的是西门家,许是因为做的是偏门生意,西门家的家主不似旁家的严肃,反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不羁之态。
西门峰行过礼之后便开门见山道,“林总督觉得莫家那些商铺值多少?”
“还要等主簿估算完之后才能定价,本官暂时无法知晓,你若是想知道,不妨等官府公示。”
“抄家来的东西,大多是折作两三成再由世家官家吞下,林大人这次看中了哪里的铺子?”
林如海皱起眉,但并未发作,“并无中意。”
“孙知府名下也有不少田庄,素闻林夫人最喜好添置别院。”
“你无须在此试探于我。”林如海道,“二三成是不用想了,八成必是要的。”
他见西门峰似要说话,又道,“扯火打劫可不是君子所为。”
“在下不过一商贾,逐利罢了。”西门峰也知无法说服林如海,起身道,“叨扰林大人了,在下原就是探一探口风,得罪了,还请勿见怪。”
他本是想趁机吃下莫家商铺,为西门家洗白上岸做准备的,毕竟偏门赚钱但是损阴德,一朝不慎容易翻船。
到了变卖之时,果然只折到八成,虽然比市价便宜不少,但莫家家大业大,西门家也不过吃下了和城西产业相连的三成。
另外三成被散户买走,都是一两个铺子这样的。
令人大吃一惊的是有一家从未听过的生意人吃下了城东的四成大头,从未在福州城做过生意,却一下拿出了这么多的银子,可见家底之厚。
因着这家姓马,便称作马城东。
说来也巧,这家恰是明萱的舅家。
城中不是没有人说闲话,说是怀淑县君向着自己舅舅,她舅舅买的便宜。然而衙门都有公示贴出,卖了多少钱,入库多少钱,闲话也就站不住脚了。
被人说寻私的明萱亦是吃惊,“舅舅来了福州怎么也不和我说,之前不是说要去扬州做生意?”
她舅舅马士基笑嘻嘻的坐在那里,“接到消息说闽浙在整顿,我想着是不是这次能打掉海盗。如果打掉了,我就调两艘大船过来做做海运。工匠跟着二小子去扬州了,他喜欢玩儿,让他弄去,我是没这耐心整天金啊银的。”
明萱笑道,“随您高兴,难不成还差钱不成。”
“差的,钱哪儿有赚够的,若是当日我钱赚的够多,如果能让你母亲去王府做了侧妃,也摊不上那些个和亲的破事,耽误你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