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江差点被他气笑,暗忖,这小子学贼了。
他浓眉一皱,问:“那为什么刚才有人报警,说十字路口这边有人打架?”
杨昆假意四下看了看,“有人打架,我怎么没看见?”
吴清江一时无语,他心说,凶器还在你手里攥着,好几十号人在旁边看着,大哥你好歹配合一下好不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由着他信口胡诌,吴清江虎着脸,挨个指指杨昆和三名倒地不起的社会青年,吩咐随行的民警和联防:“先带上车,那俩上面包。”
按他的指示,民警把杨昆和张朝峰塞进了切诺基警车的后座,另外两名青年塞到了面包车里。
吴清江转过头,对围观的群众们喊道:“有谁看见他们打架了,主动说一声,到所里配合一下工作。”
连喊几遍,没人答话。
这很正常,看别人打架挺热闹,挺好玩,但看热闹把自己看进派出所就不大好玩了。
谁都知道,派出所这种单位,好进不好出。
老百姓背地里都管派出所叫“狗比衙门”。
几个经验丰富的民警也连声劝着:“散了吧,都散了啊,没什么可看的,该干嘛干嘛去……”
人群渐渐散了开去,有些觉得余兴未尽的还在三五成群地小声议论着。
刘素芬跑过来,拿着几包烟往吴清江手里塞,嘴里连声恳求着:“公安同志,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只见过一面,她没认出吴清江,吴清江却认得她。
联想到她刚守寡不久,上次在县局门口告状的事又是周学礼亲自处理的,莫非她和周学礼……
怀着这样的龌龊念头,他礼貌地推开刘素芬递来的烟,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位大姐,你放心,咱们对这种小冲突一向是调解为主,惩治为辅,不会随便扣人的。”
刘素芬讪讪地收回手,看着吴清江拉开警车坐了上去。
从副驾驶席回过头,吴清江一言不发地看着并肩坐在后座的杨昆和……
他使劲眨了眨眼,仔细看看张老大那张肿得严重变形的脸,辨认了好半天,才迟疑地问:“张朝峰?”
张朝峰家就住在铁道边上,平时偷鸡摸狗地没少挨吴清江收拾,听他问话,不敢不答,低低地嗯了一声。
吴清江哼哧一声乐了,“怎么不在影院混,跑这打秋风来了?”
张朝峰低下头,没敢出声。
吴清江问:“杨昆,都是熟人,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吴清江的话,杨昆第一个感觉就是,他在示好。
为什么?
一时间找不出症结所在,杨昆只好顺水推舟地说:“吴所长说了算。”
吴清江摆摆手,“吴所长是过去式了,现在是吴指导员,城关所。”
杨昆心里的疑惑越发强烈了。
所长被撸了?
肯定不是因为越界执法的事。
问题应该出在赵一民身上。
但听吴清江的语气,他职务变动的事似乎和自己有关,至少他认为和自己有关。
虽然还是不明所以,不过吴清江的误会却正中杨昆下怀。
于是他问:“能不能私下调解?”
吴清江点点头,问张朝峰:“你呢?”
张朝峰人是浑了点,但不傻。
他猜吴清江和这小子之间肯定有猫腻。
好汉不吃眼前亏,当着吴清江这个克星的面,他不敢放什么狠话。
大不了回头多带点人来找回场子。
五个不够找十个,十个不够找二十个,二十个……太多,凑不起那么多人来,那就找十个。
他点点头,表示接受调解。
吴清江接着问:“鉴于你们双方都受了伤,我建议,各自承担损失,彼此互不赔偿,有没有意见?”
张朝峰心里暗骂,劳资被打得跟猪头一样,那小子有个毛的损失?
怀着一肚子怨气,他摇了摇头,杨昆当然说没意见。
吴清江满意地点了点头,劝诫说:“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下次再犯,我一定严肃处理。”
张朝峰唯唯喏喏地拉开门下去,吴清江低声对杨昆说了句“等我一下”,紧跟着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