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脚底被硌了一下,杨昆的第一反应先是回头向下瞅去,看见黑色半跟小皮靴上面的半个脚印,才意识到不小心踩了人,视线顺着修长笔直的小腿上移,在高耸挺拔的胸前停顿了半秒钟,落到陈静精致漂亮的脸蛋上。
看着愠怒的红潮顺着她雪白的颈项慢慢向上攀爬,将尖俏的下巴、白嫩的脸颊、挺直的鼻梁还有光洁的额头统统染成一片诱人的粉红,即便处在狂怒暴走的边缘,依然掩饰不住妩媚而艳丽的风情,杨昆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脑子一抽,鬼使神差地问道:“美女,你……鞋没事吧?”
陈静就觉得今天简直倒霉透了。
先是被老妈拉着出来相亲——好吧,杨昆刚才猜得没错,虽然名义上是招待老家来的客人,其实就是相亲。
按理说,以陈静的姿容和家世,在生活和工作中本不应缺乏追求者才是,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时,就有不少本单位、外单位的青年才俊为她的美貌所倾倒,用一句通俗的话来形容,追她的人足够一个加强排的。
只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打听到她非同常人的家境来历之后,便有不少追求者因自信心不足而止步不前,剩下的人要么是垂涎她的美色,要么是觊觎她的家世,要么就是自身条件太过平庸,不符合她有个性、有内涵、有深度的择偶条件,这么横挑竖拣地,一晃就是一两年过去了。
陈静自觉还年轻,加之参加工作时间也不长,倒也不急着找对象成家,她不急,却架不住她妈急,按照老一辈人的衡量标准,女孩子家一过20多岁就成了老姑娘了,到她这个年龄还没结婚的不是没有,可堂堂县委**家的千金,要是连对象都不找一个,这话传出去可就不大好听了。
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陈静属于那种感性与理性兼具的矛盾性格,既憧憬单纯、完美的爱情,又明**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因而对于家里的安排,虽然从心理上有些抗拒和排斥,却不会幼稚到拒绝父母为自己未来操心的良苦用心,该见的见,该谈的谈,情投意合的基本没有,虚应公事的成份居多。
这种情况在遇到杨昆之后开始悄悄地发生了变化,从初见时的神秘,到接触之后的了解,和她以往接触过的同龄人截然不同,精明、自信、风趣、体贴、成熟、狡狯、沉稳、顽皮……种种相互矛盾的性格完美地混揉在一个人身上,令人本能地感到危险,却又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像只扑火的飞蛾。
连陈静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是,自从认识他之后,对于家人安排的相亲、见面,她开始下意识地排斥起来,能拖的拖,能赖的赖,即便躲不过去,也忍不住会暗自拿相亲的对象和他进行比较,并先入为主地挑出一些或大或小的毛病出来,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就干脆以一句“没有感觉”推掉了事。
感觉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摸不着,在男女交往中却占据着绝对重要的地位,正因如此,她才会在明知他有女友、有爱人的情况下,还会将一缕情思暗暗地系在这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大男孩身上。
然而,当那天晚上,她借着酒意,不顾少女的矜持向他表露心迹时,他的回应是如此的暧~昧不明,似乎想要亲近,却又在下意识地逃避,后来干脆就避而不见,即便偶尔见面,也是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形,气得她咬牙切齿,忍不住就想揪着他的脖领子,问清楚他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却每每在付诸行动之前自己先败下阵来。
自怨自艾了一阵子之后,陈静开始沉下心来,理智地分析这份有些过于盲目、冲动的感情,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先不谈彼此间存在多深的感情基础,也不考虑他和傅青梅的关系,单只双方间的年龄差距,就是一道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她父母的思想再开明,也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跟一个今年才十七括弧虚岁的中学生交往,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等他六、七年。
当性格中理性的部分逐渐占据上风之后,陈静觉得不能再放任自己这么沉沦下去了,对于家人帮她安排的这次相亲,也由原来的排斥转为默许、接受,只是事到临头,却执意拒绝了老妈把见面地点设在喜羊羊的想法,理由是那里人多眼杂,自己又是公众人物,难免会被人认出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陈静自己也清楚,在她心里其实还存在着那么一丝执念,怕相亲时遇见他的话,连最后的一丝念想也就此破灭掉,却不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席间上个洗手间的功夫都能碰见他——偏偏这混蛋的心思又是如此透彻,只是一个眼神、一句略显牵强的解释,就能被他猜到其中原委,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肯给她留下。
好吧,被你猜到又如何,本姑娘就是相亲来了,就是要让你看看,离了你张屠户,人家照样吃带毛猪!
坦白地说,今天见面的这位条件还真不错,高大帅气、气质儒雅、谈吐不俗,和她的年龄、家世也很相衬,假如其性格也和外形一致的话,倒不失为居家过日子的良配,只是谈笑之间,那个混蛋痞气十足的笑脸时不时地从陈静的脑海中跳出来,令她心绪不宁,不免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落在旁人的眼里,也只当她脸嫩而已。
等到吃完饭出来,作为东道主,陈静拿着手包走在前面,准备到收银台处结账。
看到杨昆没一点正形地趴在桌面上,嬉皮笑脸地跟几位收银员妹子套近乎,她忍不住心里有气,又想拿刚见面的相亲对象试探一下杨昆的反应,便一声不响地走到他身后,本打算拍拍他的肩膀,打声招呼,谁料想会被他冷不丁地踩了这么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