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知府微微闪躲开他的目光,没有答话,只是叫狱卒快点开门。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所以宋景微只能忍着不发火。他走进地牢去,过去把青年扶起来:“怎么样?哪里不舒服?”看脸却似乎没有什么事,只是憔悴了些。
“……”沈君熙摇摇头,激动地抱住媳妇的腰身,但是又担心他,连忙比划道:“你怎么来了?”
看到了青年眼中的惶恐,宋景微拍拍他的手解释道:“我来带你回家,没事。”
沈君熙紧紧盯着他确定:“真的没事?”
“嗯,真的没事。”宋景微再一次肯定地点头,然后带他走出牢门。经过罗知府身边,他停顿了一下。
罗知府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罗大人,告辞。”张本卿对罗知府拱了拱手,也跟着离开。
走出地牢,重新见到阳光,宋景微才压低声音对沈君熙问道:“告诉我,他们是不是对你用刑了?”他的口吻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气。
“嗯。”沈君熙被他紧紧盯着双眼,不得不点头告知。
“这帮混蛋……”宋景微压抑着火气说道,他心里已经在想千百种方式,要把那个姓罗的拉下马。
“景微,先带沈公子去医馆看看,罗知府一事咱们慢慢再作打算。”最重要是人已经救出来了其他事可慢慢再说。
“嗯,好。”宋景微点头答应道。
两人一起送沈君熙去了就近的医馆,好在沈君熙伤得不严重,都是一些跌打损伤,擦擦药酒十天半月就会痊愈。
看着师傅再给沈君熙擦药酒,张本卿侧首问道:“那个人的手书,怎会在景微的手里?”这个事宋景微不曾与他说过,当时也是挺惊讶地。
“是个偶然,其实我根本与他不认识。”宋景微笑道,他当时也只是机缘巧合,也没想那么多便收起来了。
幸好罗知府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不敢提出要看信件的内容,若是他看了,情况就不同了、
“原来如此。”张本卿闻言便释然,之前宋景微出过一趟门,去了不少地方,也许就是那时候得了这封信罢了。
“嗯,此次真是谢谢你,还有罗知府一事,还需要你鼎力相助。”宋景微说道。
“呵呵,此言差矣,我想罗知府这个位子,也好些人想要,所以他的落马应是顺理成章。”并不是出自谁的报复,而是他本来就该落马了,就是这个意思。
“嗯。”
擦好了药酒,沈君熙系上衣服,抬头便看见媳妇望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怒气和关怀。他连忙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要紧。
“还痛吗?”宋景微碰了碰他的胸膛,刚才见到那里有青紫的痕迹。那些人下手也太重了,竟然敢在胸口上动手。
“嗯。”沈君熙老实地蹙着眉点头,是痛的,不过他又笑了,握住宋景微的手,十分满足。
“傻笑什么?遇到这样的事,你还笑得出来?”宋景微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反手握住青年的手掌。
只看见青年比划道:“你来找我,所以开心。”
“嗤。”宋景微说道:“我为什么不来找你?”
“……”沈君熙沉默,因为之前好像闹了别扭啊,当时的宋景微好像不怎么喜欢他了。现在宋景微能这么快就过来找他,救他,因此他觉得很开心。他卡着宋家的手比划道:“我们和好了吗?”
宋景微先是疑惑,然后哭笑不得地说:“我们有没有吵架打架,哪来的和好?”本来就好……
“嗯。”沈君熙闻言,就放心了,笑得异常灿烂。
“你走了两天,咱们快点回家吧。”宋景微说道,便拉着青年的手,一道离开医馆。
坐上回程的马车,一路急赶回家,也用去了一天的时间。
回到村里,宋景微心神一动,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去了小树林。
“去做什么?”沈君熙好奇地比划道,但是脚步并未停顿,仍然紧紧地跟在宋景微身边。
“去看看。”宋景微说道,此刻漫天的彩霞在天空中挂着,眼看着就要天黑了。那个地方,只怕也过了时候,已经不能再启动。
饶是这样,宋景微还是去到了那里,站在之前送别秦晓东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
他没有想过,如果沈君熙不出事的话,他会不会提前过来,从这里离开。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时间不会倒流,他也将永远留下来,陪伴在最需要他的人身边。
“回去吧。”抬头看看天际的流云,他叹息一声,更加握紧了身边人手掌。
其实答案很清晰,他既然愿意为了沈君熙而放弃回去,就代表他真的想留下来了。
“是不是不开心?”沈君熙比划道,他很细致地观察媳妇的脸色,发现对方情绪不太高。是因为什么呢?他不知道,所以心里很闷。
“没什么。”宋景微继续走。
“……”沈君熙拉着他,停留在原地,像一头倔驴一样不肯前行。
“怎么?”宋景微回头看着他道。
沈君熙比划道:“我们说好的,有什么事要说出来,否则我不知道。”当他不知道宋景微是怎么想的时候,他就会慌。
“但是你不需要事事都清楚,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宋景微说道。
“就算是对我也不能说吗?”沈君熙双目炯炯地看着他,自然流露出一份期待。
“不是不想对你说,是我暂时不想说。”宋景微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
“……”沈君熙可以接受这个回答,他点点头,拉近俩人的距离,亲了一下宋景微的嘴唇。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就好像怕被拒绝似的。
“……”宋景微捏住他的下巴,不要这么轻柔的吻,而是给他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
吻到最后,沈君熙红了脸颊,唇瓣互相分开的时候,已是乱了呼吸。
但是他很开心,他们之间的吻还是那样充满感情,没有任何滞涩,没有任何疏离。其实他心底藏着一个秘密,他十分享受被对方粗暴地深吻,越是用力越安心。
“回家。”
“嗯。”
向着流云的方向,回到离开了三天的家里。
沈东明和杨氏很高兴,他们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总算可以舒口气了。
当天晚上,二人在床榻上缠绵了一宿,彼此的感情还是那么融洽,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好多事情便这样揭过去,平静的生活便又恢复从前。
虽然宋景微说过,以后会跟沈君熙交代自己的事情,但是好像一直没有说。
直到一个月后,张本卿的信寄过来,说罗知府已经落马了,他才想起来,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罗知府落马之后,那些事情就真的被永远翻过去,宋景微也没有再提起关于那件事情。
反正都已经决定了,他会在沈君熙的身边陪伴一辈子。
今年是个别样的年,没有丰收,却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年后大家充满干劲,希望新的一年可以有更加好的收成。
宋景微的计划也正在进行着,慢慢在接下来的两年中,把茶山村改头换面。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赚钱,打理好自己家的二十亩莲藕,以及大茶园。
第二年赚的银子,让沈家大房的人看到了希望。以后要建小区屋舍什么的,果然还是可行的。
然而银子是赚到了,茶山村的前景也十分美好。但是家中尚有一事不够完美,因为裴鸿轩家的二小子年底就要出生,而宋景微还没有要生二胎的意思。
杨氏说过不着急,不会强迫儿媳妇。
可每次看到吴喜的大肚子,她仍然觉得可惜,要是宋景微肯要就好了。
这个事并不是宋景微刻意忽略,他是真的忙忘了。眼看着笨笨一天天长大,他也一天天更忙,剩下的时间都分给了他们父子俩,根本没有空去想二小子。
转眼到了裴鸿轩小儿子满月的时候,果真是个大胖小子。沈家大房一家去庆贺,看见这么个小宝贝,喜欢的不行。
沈君熙坐在旁边,一手抱着自家儿子笨笨,一手戳戳宋景微的手臂,让他看看。
“我看见了。”宋景微无奈地说道。
“他好胖。”沈君熙比划道,比他们家笨笨小时候还胖。
“胖弟弟,胖……”笨笨在沈君熙的怀里拍手叫道,一会儿便挣扎着要下地。
“去抱弟弟。”宋景微把他放到地上,让他自己去玩。
沈畅差不多两岁了,会跑会跳,还会说话,只是有些长点的句子说不顺溜。
“羡慕吗?”回头看着青年的神色,宋景微笑问道。
沈君熙微笑地看着那俩兴高采烈炫耀孩子的夫夫俩,点了点头,他不是羡慕裴鸿轩和吴喜感情好,而是羡慕他们有两个孩子。
“你自己生一个。”宋景微玩笑道。
他认真比划道:“好,生一个。”
回到家,把笨笨抱到杨氏的屋里,沈君熙匆匆回到自个的房间。他喝了一点酒,心中如小鹿乱撞,有些兴奋的样子。
宋景微洗了澡,在榻上晾着,懒懒地掀开眼皮,让他去洗澡。
沈君熙爱他这样慵懒的一面,走过去低头亲亲他,满足而幸福。
洗过澡之后,也没有穿上许多衣服,披着一件里衣出来,裸着的胸膛被凉风一吹,微微生出寒意。
他凑上去,十分眷恋地抱紧。
宋景微捧起青年的脸庞,从额头一路细细密密地印下无数个吻,直到小腹上,让仍然没有停下来。
“……”沈君熙第一次经历这种极致的挑逗,十分不淡定,他拦住宋景微的动作,用害羞和疑惑地眼神看着他。
“不喜欢这样?”宋景微轻笑了声,然后撑起身来,不再逗弄他,而是吻上他的嘴唇。
一场尽欢,彼此满足。
沈君熙闭上眼睛,用力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心中有无数爱语,可怜说不出口。
他唯有用行动表示,自己有多么想拥有,有那么想倾诉,这一腔的爱意。
所幸今晚的宋景微也很热情,随便对方怎么折腾,他都尽力配合。有时候看见青年发出精光的眼睛,他就想笑来着。
吃饱喝足的第二天早晨,沈君熙早早就起床,精神百倍地在家里忙里忙外。
虽然不曾表现出雀跃来,却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心情好。
“咋样,鸿轩家有了二小子,你比他们还高兴呢?”杨氏便打趣儿子道。
“高兴。”沈君熙冲她比划一手,然后提着水桶出去,帮忙把院子里的菜地浇湿。
“什么事这么高兴?”杨氏疑惑,心中念头一动,想象力越发丰富起来,难道是……
沈君熙浇着水,回头一看母亲的表情,便知道她老人家想差了,笑着比划道:“您在想什么?想咱家的二小子?”
杨氏干脆地就承认了,说道:“是又咋样,你给我生一个吗?”
沈君熙比划道:“我想生也生不了,媳妇对我没那个兴致。”他自己先笑了,继续低头浇水。
“嘿嘿。”杨氏打量了一下儿子的身段,自个也笑了,她叹气道:“哎哟,谁叫你生得寒碜。”
母子俩开着玩笑,不一会儿沈东明提溜着大孙子来了。现在的沈畅正是小动作特别多的时候,爱动爱跑,沈东明便那条绳子绑住他的腰,去哪里都跟着。
“瞧瞧,咱们家的小小牛来了。”杨氏笑哈哈道,因为她大孙子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哈哈哈,这小子早上又闯祸了,我得看紧他。”沈东明笑道,早上沈畅把他的茶杯打破了,他还心疼着呢。
“小调皮,你咋这么多手呢?”杨氏说道,她大孙子喜欢拿大人的杯子喝水,她知道的。所以特地给沈畅准备了一个,但是人家不要,非得要抢沈东明手里的,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奶奶……”沈畅扁着小嘴,对杨氏张开双手求救,他不要被绑着啊。
“哎,奶奶也救不了你,你老实点听话,啊,一会儿给你吃好吃的。”杨氏哄道,手里还抓着一把葱,正准备洗干净下锅呢。
宋景微松动着筋骨,一边从院子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他们几个,站在那里闲唠嗑。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看起来满足又幸福。
他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想多看看这样的画面,因为有个声音告诉他:“你看,你留下是值得的。”
如果那天他没有选择去救沈君熙,而是选择离开这个世界,这个家会怎么样?
一定会破碎的吧,至少不会再有这样的笑容出现。
“……”沈君熙浇完了谁,抬头看见站在远处的媳妇,便笑了,对他招招手。
“哎,景微醒了呀?”杨氏处理干净最后一棵葱,笑着对儿媳妇说道:“娘做了粥,还有饺子吃,你们都屋里等着去,一会儿就能吃了。”说罢连忙进了厨房,把小葱切成段,放到粥锅里去。
一股新鲜的味道传来,香甜扑鼻,是虾仁在粥里翻滚的鲜甜味道。
还有几笼皮薄馅多的饺子,新鲜出炉,个个饱满,散发出可口怡人的香气。
“我来帮您。”宋景微挽起袖子,过来接手端饺子的任务。
沈君熙也紧跟其后,把热腾腾的粥端出去。两人一前一后,在杨氏的视线中消失,去到另一个温暖的地方。
这个就是家。
一家人,围着桌子团团坐下,享受着美好的食物,说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幸福乎?
对沈君熙一家人来说,是幸福的,这种日子没啥好挑剔,已经是最理想的存在。若问宋景微的话,也许吧,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实现这个过程,肯定的答案只有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才能说出。
而离开的意思就是死亡,那些光怪离路的奇异事件,谁也不能肯定它会再发生。秦晓东事件过后,宋景微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再面临选择,因为那些都不再是选择的问题。
既然答应了沈君熙,要跟他永久纠缠下去,就不会再改变。
虽然沈君熙只是个一辈子没有见过多少事物的农家青年,他不够了解宋景微,也不太和对方有共同话题。但两人能够互相体谅地生活在一起,并决定在以后的日子也一起走过,也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
所以不必再说什么适合不适合,只说愿意不愿意,就够了。
春去秋来,站在温柔的月光下,青年侧首轻轻地亲吻心爱的媳妇,比划道:“月亮很漂亮。”
宋景微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说道:“今天是中秋。”一个青年不知道的节日。
“中秋?是什么?”
“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慢慢跟你说吧。天庭有个很漂亮的仙子,她叫嫦娥……”
说了好多好多,最后沈君熙念念不忘的只有两句话:
千里共婵娟,但愿人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