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耳边传来空气波动的簌簌声,这是极其细微的九九八十一根暴雨梨花针,施放的人一下子拿出看家的本事来,根根针无虚发想要一下子击退眼前这个武功骇人不已的女魔头。怪只怪那女子的一双耳朵生的太灵敏,玄门有太多的功夫修习自家弟子耳聪目明的本事,她自然也不例外。她当即运动丹田提起一股真气经由奇经八脉从手臂尽数打出来,挥舞之下宽大的红色袖子翻飞起来,巨大的真气带动下顷刻将暴雨梨花针迸发的迅猛劲力如遇棉絮一般尽数化解,再被她灵巧的手法以真气兜转进了自己的袖口之中,突然她奋力一甩红袖。远处施针的人大叫一声不好,那九九八十一根暴雨梨花针转眼一根不落地经由那女子之手回转到了他身上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胸口之处猛地沁出一片细密的雪珠子来。他捂着胸口,短暂地回忆了一遍过往,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暗器之下。
地上满是未死的哀嚎跟已死的僵硬,鲜红的血液如同颜色炫目的花朵斑驳绽放,她一身鲜红衣裙迎风站立在横七竖八的躯骸之中。
她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是一瞬间爱恨的放空,和这之后汹涌而来的更大孤寂感。
茶馆里的掌柜早已经跑得不见人影,桌子下面蹲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人,天鹰堡堡主作为一堡之主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人,却也是第一个掉头转身的人。他亲眼目睹了眼前这个女子完全不似人一样击败了所有人,如果世上真有魔鬼,她一定是从深渊处降临人间的修罗恶鬼。
如果今天他能够活下来,他发誓一定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告诉所有人,而且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轻易出门了。他看见一弯鲜红的裙摆下一双巧脚正朝着他不紧不慢地蹒跚而来,他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大声道:“我知道秦庄主当年背弃了你,但是这一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我们拆散了你们的!”
“他既然为了你们这些人的江湖而弃我如敝履,那我只能从你们身上一笔笔地讨回来!”那女子道,声音是痛彻五内的怨恨跟狠厉。
“从今往后,他若为这武林救一个人,我便杀十个人还给他!他要一个锄强扶弱、正义公正的江湖,我便给他一个血雨腥风、弱肉强食的江湖!我要让他看到这些人都因他而死!”接着那女子抬头对着天空面目狰狞,大声地哀嚎长啸道,“秦苏,我要你今生一事无成,含恨而终!”
说完她掌中提起一团霸道的内力,对着天鹰堡堡主的天灵盖顺势就要拍下。
这时茶馆外传来一声萧索的哀叹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恍然一梦,不过曾经沧海难为水,此恨绵绵无绝期!”这三句毫不关联的诗句从那人嘴里默念出时,却是出奇的顺口,和覆水难收的哀叹。
接着那声音似乎在劝阻道:“厮诺,你收手吧,既然注定不能相濡以沫何不就此相忘于江湖,也放自己一条生路吧!”
那名叫厮诺的女子猛地转过头,望着屋外的人,道:“也许你可以做到,我却是永远做不到的!”
屋外的人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最后沉着声音冷道:“既然如此,你就先杀了我再来杀这个人!”
“小孟,你居然为了他要跟我动手?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要毁掉我们这些年的感情么?”厮诺竖起耳朵望着她不可置信道。
“我也不想,只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你要杀人的话就先从我开始好了!”屋外的被她唤作小孟的那个人,是个素净的女子,此时清丽丽的一张面容满是痛苦。
若说厮诺是旭日一般美得动人心魄,这个叫孟梨的女子就是一缕朗月清辉,如一朵皎洁的梨花清浅地绽放在枝头,有着随风入梦的洒脱稚气。
“好!”厮诺大声道,接着哑着声音恶狠狠道:“我就当你们都死了!”说完她悲愤之下,红色的衣袖如火如荼翻出一掌直击孟梨的面门。孟梨猛地睁开眼睛,袖中垂下一把三尺七寸的薄削青锋剑,她抬手接住剑柄凌厉一刺,厮诺的血肉之躯怎抵挡得住这玄铁硬物忙将掌风收回,道:“你三年前就已经败给我了,今日还要再试一试么,何况剑法从来不是你所擅长的!”
“你也知道那是三年前!”孟梨剑锋一转道。
二人一人一剑激烈地厮打在一起,躲在桌子下的天鹰堡堡主此时却忘记了逃命,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二人激烈的过招。
那剑法轻灵之处自不必说,却柔中带着刚劲,进退有素。剑点与剑点之间一气呵成,剑走偏锋间却不急于伤人要害取人性命,而是巧妙周旋其间化解着对方的攻击。厮诺强攻之时她便圆寰避开,厮诺闪躲之时她也不乘胜追击只些许走着剑点,如此俊俏的剑法竟无一丝的杀意游走在对方凌厉的杀招之下,可以说此剑法将所有变化莫测的攻击化作防守在用。
“这剑法我似乎在哪里见过的!”天鹰堡堡主发挥自己江湖百晓生的特长,蹲坐在桌子底下仔细想着,突然想起来心中默默道:“这不是山东孟家的君子剑么?孟家是儒家之后,所以剑法不注重杀伐决斗,而是侧重剑招上的仁者意境,虽招式厉害遇强则强却只叫人落败不取人性命,今日果然叫我开了眼界了!”
“你使得不是玄门的剑法,这是为何?”厮诺过招之间认出了剑法大声质问道。
“因为我不想同门相杀!”孟梨大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