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四等侯,荆林侯属于垫底的爵位,尽管荆林侯地位在整个大玄和都城玄京不算特别高,但因陆鸿掌兵,拥有实权,因而朝廷赏赐的宅子足有千亩之大,陆元松在荆林侯府不受重视,却在外人看来依然具有代表整个侯府的身份,为脸面计,在住宿方面柳楚楚可不敢亏待于他。
陆元松拥有一个方圆一亩的院落,七八个厢房,住了七八个下人。主卧室装修不比陆元吉和陆元通所居住的房子差多少,有区别的是,下人的对待。院落七八个下人,看似个个老实听话,实则都是面善心不善的主,尤其是小青,由柳楚楚精心挑出来专门监视陆元松。
即便将陆元松流放回陆家祖宅,依然不放心地让小青跟随监视。
没有真正可调动的人,陆元松令不出户,只能任由柳楚楚拿捏。
也许回到高岭的陆家祖宅是一件好事。陆元松心想,在玄京荆林侯府,处在柳楚楚的眼皮底下,若想整治他实在太容易,而今表面看似被驱逐,实际上却逃离了柳楚楚的魔掌之下。
世界那么大,任何抱负只有在自由时才可能施展出来。
陆元松闭上眼睛努力融合越来越多涌现出来的记忆,更多的人名,更多的因果铺展而开。
不知多久,陆元松模模糊糊居然睡了过去,醒来时,只感觉身子在颠簸,腹中饥饿,眼睛睁开,入眼处就是一张冷冰冰的俏脸,以及近在咫尺的木板。
耳边有熙熙攘攘的声音,叫卖声,叫骂声,鸡叫狗吠。
陆元松觉得喉咙干涸,低声唤道:“水!”
一只水囊塞入嘴里,咕咚咕咚几下,陆元松顺了一口气,脑中回过神来。
“小青,这是在哪里?”
那冷冰冰的俏脸赫然就是陆元松的侍女小青,她收好水囊,伸出素手将窗帘拉开,这时陆元松才发现颠簸着自己的居然是马车。车窗射入耀目的阳光,显得毒辣,嘈杂的声音瞬间放大了许多。
似乎马车正行驶在一个集市上。
“小少爷,我们现在距离玄京百里之外的葛镇,正向高岭赶路。”
“什么?”陆元松腾地坐起身来,差点与小青的脸撞在一起,两人呼吸的热气互相喷在对方的脸上。
“昨晚上本来奴婢要候您吃晚饭,不料您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昏睡过去了,奴婢按照夫人的吩咐准备好行装,见您不醒人事,遂叫下人将您抬上了马车,连夜出了玄京。”
陆元松脸色很不好看,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许多力气,他一把捉住了小青雪白的手腕,冷冷喝道:“你这丫头好大的胆,既是我的侍女,却全然不将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你这态度是叫我轰你走么?”
“小少爷,没有夫人的吩咐,您可没这个权利赶走我!”小青的手腕被陆元松抓住,十四岁的年纪略微青涩,脸色微红起来,但说话却有些刻薄,完全没有将陆元松放在眼中。
陆元松也是十四岁年纪,却毕竟有两世经历,尤其在后世主动地被动地接触的东西极为广泛,对付小青这种势利的丫头自有无数法子,而且,出了玄京,他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主儿了,拿捏一个婢女自然是手到擒来。
陆元松目光渐渐犀利起来,紧盯着小青的双眸,初时小青还算镇定,慢慢就有些惴惴不安了。没有夫人在一旁撑腰,她的胆色小了许多。
“小青,我告诉你,到了高岭,没有柳楚楚这个狐媚在,就没人给你撑腰,你一个丫头,莫非还想要挟我?主人打死侍女的事在大玄贵族圈不知每天发生多少回,我若不小心打死你,谁能怪得我来?”
“做个下人,最好有点眼色,到了祖宅那边,你给我老老实实也就罢了,我不会刁难你,若是你通风报信,背地里敢做对不起我的事,哼哼,本少可要执家法!”
小青的脸色瞬间苍白。一个婢女不管多强势,其身份仍只是奴!所谓‘奴’,一切都是主人赐予,生死都不在自己手中,从某种意义上讲,奴就是一件主人可任意处置的物品。
这个道理小青自然懂,她仗着柳楚楚的势,然而,去了高岭,她可没那么容易仗势了,高岭距离玄京有万里之遥,骑快马来回需大半个月,根本不可能及时传达消息,柳楚楚也不可能及时指示。
失势的主人还是主人,奴永远不可能跟主人斗。
小青的眼神里透露出深深的惊恐,此前她多次将陆元松的消息禀告给柳楚楚,此时的她内心感到怕了,怕陆元松的报复,柳楚楚远隔万里难以护住她,她该怎么做呢?除了服从陆元松,似乎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