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倒有一个名字,也蛮好听,可那个名字,我向来不愿为外人所知。
所以,我垂目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竹雪目露怜悯,冲男子道:“二爷,您看她娘亲刚走,一个姑娘家孤苦伶仃还被人欺负,要不我们带她回去好不好?而且我和竹幽的名字都是您起的,您也给她起一个名字吧?”
二爷不置可否,轻轻浅浅的望着我。或是衣袍的缘故,令他的瞳色隐隐藏着幽远的深蓝,如大海般包罗万象,又如大海般含了丝丝忧伤。
半晌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一抹郁郁之色,淡淡道:“就叫你墨凝吧,你可喜欢?”
墨凝……脑中忽而闪出一句“墨韵馨香凝芳华”,我不知不觉轻吟出来,对着二爷又是一礼:“谢公子赐名,我很喜欢。”
等了良久,迟迟不见如仙的男子回话,我心下升起几许惴惴。会不会是竹雪让他带上我,他私心里并不情意,看我可怜才赏我一个名字。而我这般回他,令他以为我误会了他的初衷。
我不紧不慢解释道:“公子今次救下小女,小女虽无以为报,却也从未奢求或难为公子收留。现下,小女的伤已经大好,不该再麻烦公子和竹雪姑娘了。这厢先告辞了,以后二位若有用得上小女的地方,任凭差使。”
说完我再深深一礼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等等。”他突然喊住我,安静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复杂的情绪,看我停下回身,他郑重的看着我:“不知姑娘,可愿跟我回陈府。你现在这般离开,保不准还会被人欺负。虽然随我,怕也只能做一个侍女,但陈府里便是最低等的丫鬟,也比陵州不少千金闺秀高人一等,每年春分满龄出府的女子,皆是人人争求,炙手可热。将来我保证会帮姑娘物色一个好人家。”
陈府?虽然我和娘一直住在陵州郊城,却也清楚陈是金国国姓,而陵州又是京城,可见眼前的男主的身世绝不简单,再不济也是一公卿世族之后。
这样的府邸最是讲究体统门第,哪怕是奴婢也需得清清白白,样貌可人,拿得出手。而我……
所以,我指了指自己光洁的额头,婉言拒绝:“谢公子抬爱,小女实是不配随公子左右。”
打我记事开始,我就和旁的女子不同,因为我尚未嫁人便没了额头上的守宫砂。这也是常常被人唾骂我们母女的另一个原因。
本以为这个理由足够充分,谁知二爷不为所动,反而光风霁月的笑了:“姑娘只消说愿意不愿意吧,这些并非什么大事,且府里也进来过一位没有额砂的姑娘。”
我呆呆的望着他,迷失在他这甘泉晨露般的微笑里,待反应过来时,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点头答应了他。
二爷回到案前,将方才书写的那张纸递给竹雪:“让竹奕按照这份单子准备药材。看看菁茆脚伤如何?还需什么东西,若无事我们明日回府。”
菁茆?
我心里又惊又奇,听到竹雪故意不满道:“二爷好偏心,那菁茆……”
“竹雪。”二爷打断竹雪后面的话,没了笑容的脸上有了几许凉意。
竹雪嘟嘟嘴:“好了好了,这就去。二爷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