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远揉了揉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跳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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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为了手头上的没有达到的业绩急得焦头烂额,连续几天没睡觉,只想趴在站柜上眯会儿。
他实在太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夏宁远眯了还不到五分钟,就有人把他推醒了。他本来以为是一个站柜的同事,不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稚嫩的脸。
这一个下午,夏宁远的大脑都在放空中。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是睡了一觉,时光倒流,他回到了二十年前。
放学后,夏宁远收拾好书包,楼道都是人,他逆向走上了楼顶。
一眼望去,学校周围砖瓦房斜斜地搭着,有些已经很破败了,像是朝不保夕。
屋顶是尖的,顶上两面是码得齐整的青黑色的瓦片,水泥白灰墙,部分白墙上的灰膏脱落后,被遮住的灰斑就细细密密地涌出来,陈旧得叫人看了免不了有些伤情。
但家家户户的门庭都是如此,自然生不出哀怨之心,哪怕就是有,左右看看都是平等的便也偃息了。
天蓝的有些不真实,时不时掠过的灰鸽。
记忆中的操场最右边的单杠双杠,最左边的小卖部,都还在原来的位置。
夏宁远定定的站在原地。
他曾经无数次梦回的那个夏天,而这次,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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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宁远回到家的时候,秦璐已经把饭都做好了,见人进来,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儿子手里的书包,然后缴了一把毛巾帮人擦手。
“我今天没来得及去接你,你饿了没有?要不咱们先吃吧,不等你爸?”
夏宁远看着这张多年未见的脸,有些移不开眼睛,他声音放得很轻,“妈,我还不饿,等爸回来吧。”
“那好吧。”秦璐应了声,没再理会儿子又去忙活了。
夏宁远记得自己小时候,他妈经常推着一台自行车送他去学校,晨送暮迎,大街小巷在他身后移动着光影。
有一次他从单车上摔了下来,磕掉了半颗牙,他妈把他捞到怀里,拍着他的背,看着他满嘴的血,比他哭的更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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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离开后,再也没有人比心疼自己更心疼我,再也没人担心我是不是吃得饱穿得暖。
夏宁远想到这里,眼眶一热,走上前去手紧紧的抱着母亲的腰,湿了眼眶,“妈。”
秦璐被夏宁远吓到了,“笨笨,你这是怎么了?”
笨笨是他小名,老人说取个土点的小名好养活,夏宁远早产,身体不怎么好。夫妻俩琢磨着便帮儿子娶了个。
据说笨一点都人比较有福气,不会被老天爷带走。
夏宁远上学后嫌弃这名字太难听,抗议过几次后,家人很少再叫他这个名字。
这会儿,夏宁远听到多年未有人叫的小名,他更刹不住了。
“我……就想抱抱你。”
秦璐摸了摸儿子的头,“每天都见到我,就去了趟学校就离不得了?”
“离不得,一辈子都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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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勇回来后,一家人开始吃饭。
他爸是个司机,天没亮就出门了,天黑了才回来,风雨无阻全年无休。司机在这个年代算是体面的职业,走在街上经常都会有人递烟搭话。
夏勇当了大半辈子的司机,后来长年久坐,落下了一身的病,一到了下雨天就腰痛的只能躺在床上,还切了一半的胃。
秦璐没结婚之前在纺织厂上班,生了儿子后把工作辞了,在家里专心当全职的家庭主妇,等到夏宁远上了小学,她才又去了灯泡厂当会计。
工资没多少但是胜在轻松,每天下午四点就下班了,能顾家顾儿子。
夏宁远打小身体就不好,比预产期提前了两周出来,一生下来就三天两头往医院里跑,频率之高,连着市医院儿科的医生也都认识夏家两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