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顿时跳了出来,对着百鸣一顿拳打脚踢骂骂咧咧道:“打死你这小贱蹄子,满嘴胡说八道,自己做下这滔天的祸事,竟然敢攀到我的身上了。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生出你这个不要脸的女儿的,一点也不为你父母着想!”
百鸣听了一面哭一面躲一面喊道:“陈嬷嬷,你也别拿我父母来要胁我了,眼下这烧了御赐的宝物别说我父母了,就连我们九族都活不了了,我还要替你隐瞒什么?你还能拿我父母威胁我什么?”
陈嬷嬷听了脸色一变,脚又踹向了百鸣的胸口,那下脚之快,下脚之狠分明是想把百鸣往死了踢。
这时林氏喝道:“住手,拉住陈嬷嬷。”
花嬷嬷立刻冲到了陈嬷嬷身边,牢牢的握住了陈嬷嬷的手,冷笑道:“陈嬷嬷是想杀人灭口么?”
陈嬷嬷一呆,才嚎道:“天啊,这哪还有天理啊?奴婢就躺着也中枪啊,这死蹄子胡言乱语也有人信啊…”
说完如泼妇般躺在地上又哭又嚎了起来。
花嫬嬷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拿出手绢轻轻地擦了擦手,轻慢道:“秽气。”
这时杨大成喝道:“好了,既然知道百鸣就是纵火犯,那就拿百鸣是问了,来人,拿本将军的贴子将百鸣送到府衙去,把她纵火烧了御赐之物的事告诉府台王大人,让王大人立刻将她九族之内所有人都收监,听从圣上发落。”
百鸣一听顿时瘫软下去,这时一帮子仆人冲了上来抓着她就要往外拖。
她猛得咬了一口抓着她的仆人,疯了似得冲到了林氏的身边,哭喊道:“夫人,您说过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您说得话还算话么?”
林氏还未开口,杨大成怒喝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连一个丫环都抓不住?都不想活了么?”
晨兮眼中一冷,知道杨大成想到此为止,保住二姨娘身边的人,可是她布置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杀一个在二姨娘心中可有可无的百鸣的,她今天就是要除去二姨娘的奶娘陈嬷嬷的!
当下她喝道:“慢着!”
杨大成慢慢地转过身,眼中冒火地瞪着晨兮,一字一顿道:“怎么?你要违抗为父的命令不成?”
晨兮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道:“女儿不敢,只是女儿看这百鸣如此悲怆,如此激烈,想来是有天大的冤情,女儿知道此次纵火之事让父亲愤怒之极,可是女儿亦知道父亲您一向公正廉明,在军中治下极严,不枉不过,素有青天之美名,女儿身为父亲的女儿,不忍心让父亲因一时之怒而错怪了一人,从而在您清白的名声上留下一个污点,所以女儿恳请父亲给百鸣一个机会,让她说出想说的话,如果她确实是纵火之人,那么也让她死得心服口服,如果她确实是冤枉的,那父亲也不能放过真正纵火之人。”
杨大成听了顿时满身戾气,眼犀利如刀的射向了晨兮,晨兮虽然跪在地上,却并不折一丝气节,腰杆挺直如松,眼如清泉,明净而坚定地直视着杨大成。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在空间对撞,一个狠戾,一个坚定;一个愤怒,一个清明;一个杀意遍布,一个如松如风。
就这样两人僵持下去,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甚至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终于杨大成收回了目光,对百鸣威胁道:“你今日要拿不出证据来,别怪本将军手下无情!”
百鸣一听如释重负,她知道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连忙匍匐到林氏的脚边道:“夫人,奴婢不敢胡说,大厨房真是陈嬷嬷烧的。奴婢有证据啊。”
“好,你拿证据来。”
百鸣牙一咬,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羊脂白玉手镯来递到了林氏面前道:“这是陈嬷嬷收买奴婢的东西。”
林氏接过了羊脂白玉手镯,转了几圈突然笑了起来,她将手镯递给了杨大成道:“将军,这手镯好生眼熟,好象是您送给二姨娘的吧?”
虽然是疑问的口气,可是林氏的神情却是讥嘲的。
杨大成拿着手镯脸阴晴不定,这个手镯他自然认识,是他买给二姨娘的,没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如命的人,竟然拿他的东西随意的赏给了下人,这不啻于狠狠的打了他的脸!而且还是当着林氏的面打了他的脸。
他阴沉着脸,如狼般腥红着眼瞪着陈嬷嬷,声音很轻柔很轻柔道“陈嬷嬷,你怎么解释这镯子的事?”
陈嬷嬷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拼命磕着头道:“将军啊,您千万不要听这么小蹄子的,这手镯是您送给二姨娘的,二姨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送人呢?这是百鸣偷的,偷了来嫁祸老奴的啊。”
杨大成顿时心情好了许多,原来这不是二姨娘赏给丫头的,他说二姨娘对他爱深情重也不可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赏人的,于是回过头对准百鸣狠狠一脚道:“你这个小贱蹄子,不但纵火还敢偷东西!真是死有余辜!来人…。”
百鸣一听急道:“将军,这不是奴婢偷的,真是陈嬷嬷给奴婢的啊…”
“哼,还敢胡说?来人…。”
“等等。”晨兮阻止了杨大成第三次叫人,她上前一步道:“父亲既然宽宏大量让百鸣能拿出证据,为何不能听百鸣说出原因呢?”
杨大成气得瞪了眼晨兮,不得不说这个女儿字字句句总是能戳中他的软肋之处!
他气怒的指着百鸣道:“好,既然你要申冤,本将军就让你说个够,你倒说出个天花乱坠来也不可能抹杀你纵火的恶行!”
百鸣听这杨大成分明是认定她是纵火之人,知道怎么说也不可能取信于杨大成,她也是个机灵的,连忙对林氏道:“夫人,奴婢还有证据。”
林氏眼微闪,淡淡道:“你还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陈嬷嬷身上的衣服。”百鸣一个箭步冲到了孙嬷嬷身边,抓起了陈嬷嬷的一片衣角道:“夫人请看,这陈嬷嬷身上的衣服被烧了几个洞,这就是陈嬷嬷纵火时被火星烧出来的洞。”
陈嬷嬷一惊,看到衣角上真有几个洞,顿时面色大变,她扑通一下跪到了杨大成的面前,哭道:“将军,这是二夫人替老夫人烧香拜佛时不小心烧得洞啊,根本不是纵火烧的洞。”
杨大成听了对百鸣喝道:“你这贱丫头,到现在还敢诬蔑陈嬷嬷,明明陈嬷嬷是烧香时烧的洞你却说是纵火时烧的洞,真是可恨可恶!”
百鸣听了瘫在了地上,哭得不能自已,这将军是一口咬定了她纵火,铁了心地要保陈嬷嬷,她就算是拿出再多的证据也不能表自己清白了。
这时晨兮走到陈嬷嬷身边道:“陈嬷嬷,你说这衣衫上的洞是二姨娘不小心烧的,那么二姨娘知道不知道?”
陈嬷嬷连忙道:“自然是知道的。”
晨兮点了点头,对花嬷嬷道:“花嬷嬷,让陈嬷嬷暂时说不了话。”
花嬷嬷快速地点了陈嬷嬷的穴道,陈嬷嬷顿时一动不能动了。
杨大成眼微闪看向了花嬷嬷,眼底一片猜疑与深思。
这时晨兮走到了二姨娘的身边,手掐了掐二姨娘的人中,二姨娘慢悠悠的醒了过来,她醒来后看到晨兮正笑兮兮的看着她,登时吓了一跳,不自禁的倒退了几步。
晨兮笑眯眯道:“二姨娘这是怎么了?不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么?往后退个什么劲?”
二姨娘惊疑不定地看着杨大成,杨大成则盯着花嬷嬷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她看到所有的人都看着她,更是惊恐不安了。
晨兮柔声道:“二姨娘,想问你一件,你只要据实回答就行了。”
二姨娘不说话。
晨兮笑得更灿烂了:“二姨娘,陈嬷嬷说今儿个早上陪你烧香时你把她的衣服烧破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事?”
二姨娘惊异地看着晨兮,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知道晨兮问这话肯定是给她圈套上,所以她不敢轻易回答是与不是,她看向了陈嬷嬷,却见陈嬷嬷面无表情,连一个眼色都不给她,一时间她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她想了想,觉得晨兮定然是说反话来套她,再说陈嬷嬷平白无故的说什么烧香烧衣服的事做什么?于是她自作聪明道:“没有此事,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烧香还能把衣服烧着,那有多少衣服才够烧的?”
晨兮笑了,慢慢地走到了杨大成的身边,恭敬道:“父亲,女儿问完了。”
杨大成目光复杂的看着二姨娘,心想这二姨娘终究是没算计过晨兮,晨兮这是吃准了二姨娘多疑的个性,有意将真话相问,却不想二姨娘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落入了晨兮的圈套,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该欣慰自己有一个如此聪明如此睿智的女儿呢,还是该为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小妾悲哀。
唉,算了,只能把陈嬷嬷扔出去了。
他转过身不再看二姨娘,对林氏道:“这事你做主吧。”
林氏躬了躬身淡淡道:“是。”
随后命令道:“来人,将陈嬷嬷拉下去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二姨娘听了顿时肝胆俱裂,哭爬到杨大成的脚边拉着杨大成的脚求道:“将军,将军,为什么要打陈嬷嬷啊?她又做错了什么事啊?她就算有错也是错在身为妾身的奶娘,妾身千不该万不该做您的妾,被夫人记恨啊…。”
她以为说出这话能得到杨大成的怜惜,可是杨大成心里早就下定决心要处罚陈嬷嬷了,她这话就不但不能让杨大成心生怜惜,反而让杨大成认为她这是在后悔,是在埋怨,是在要胁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不是让他下不来台么?连一个小妾都能要胁他了?
于是杨大成脸一板冷笑道:“二姨娘,我问你,我送你的羊脂白玉手镯在哪?”
二姨娘脸一下白了,她嗫嚅道:“妾身…妾身…”她怎么敢说因为她两个哥哥急需用钱,她一时拿不出钱来周转,所以让陈嬷嬷把她的一些首鉓拿出去换钱了,其中就有一个是羊脂白玉手镯。
而她更想不到的是陈嬷嬷为了买通百鸣帮她烧厨房,竟然把这手镯给了百鸣。
当然陈嬷嬷也没准备真给百鸣,只等百鸣做完这事后,就杀了百鸣灭口,然后再把手镯拿回来的。
这时杨大成阴阴一笑轻道“丢了是么?”
二姨娘连忙点头道:“是的,是丢了。”
杨大成勃然大怒,拿起了手镯狠狠的砸向了二姨娘,怒吼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就是你丢掉了手镯,都丢到大厨房里去了!到现在你还要包庇陈嬷嬷么?陈嬷嬷她竟然敢纵火大厨房,烧了御赐的宝盅,你说你有几个脑袋敢包庇这样狗胆包天的奴才?”
二姨娘听了身体一软,惊道:“什么…御…御。赐的…。宝盅?”
杨大成哼了一声不理她。
林氏扫过了二姨娘一眼,淡淡道:“大厨房里有三王爷府里拿来的御赐宝盅,没想到却被陈嬷嬷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了。这烧毁御赐之物这罪二姨娘可是要帮陈嬷嬷顶么?”
二姨娘脑袋一下轰得乱如麻,这烧毁御赐之物可是死罪啊,是要诛九族的,她们秦家就要完蛋了!
她怎么敢认,如何敢认?
她顿时打定主意要把这事全赖到陈嬷嬷身上,叫了起来:“不。不…妾身不知道陈嬷嬷怎么会烧大厨房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林氏讥嘲的看了她一眼,轻道:“二姨娘不知道么?”
“自然不知道,这个老货为什么要烧大厨房啊?她疯了么?她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啊!”
说完她匍匐到杨大成的身边哭道:“将军啊,妾身真是不知道陈嬷嬷怎么做出这等恶事来啊!这玉镯也真是丢掉了,妾身还找了好久,眼下看来却是陈嬷嬷偷了去的,对了,妾身好些首饰都找不到了,定然全是陈嬷嬷偷的。这陈嬷嬷怎么可以这样呢?妾身以为她是妾身的奶娘一向待她如同亲人,给她吃好穿好用好,谁想到她狼子野心,非但偷妾身东西,害妾身受不白之冤,更是要害整个将军府啊,这样的人绝对不成轻饶!”
林氏扬了扬眉道:“不能轻饶么?”
二姨娘只求把自己摘出去,哪还顾得陈嬷嬷,更是恨不得陈嬷嬷受了罚越重,她也能越摘得干净,于是恶狠狠道:“自然不能轻饶,依妾身看就该乱棍打死,还要诛九族!”
林氏声音陡然提高道:“来人,传二姨娘的话,说陈嬷嬷纵火烧毁大厨房,乱棍打死!”
此言一说,所有的下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二姨娘,谁都知道陈嬷嬷是二姨娘的心腹,是二姨娘的奶娘,可叹这陈嬷嬷一心为了二姨娘,最后却被二姨娘就这么扔了出去,这下寒了所有仆人的心,每个人都心里暗道千万不能帮二姨娘办事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二姨娘听了林氏的吩咐脸变得霎白,她知道这下她真的大势已去了,这宅子里她再也找不到能真心为她做事的人了!
这林氏太狠了,太阴了,太毒了!
没想到真是会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才咬人咬得狠!
杨大成见这事已然木已成舟了,不禁眉皱得深深。
林氏道:“将军何事担忧?”
杨大成似怨似恨地看了眼林氏:“林氏,这纵火之人是找到了,可是陈嬷嬷是秦家的家仆,如果真的算九族的话,秦家也是九族之内,这事你做得过了…。”
林氏心中冷笑,说来说去杨大成为了二姨娘身边的人而怪罪她了,看来她在杨大成的心目中还真不如二姨娘身边的仆人了。
这时春儿突然嗫嚅道:“将军,那药盅不是御赐的。”
“什么?”杨大成腾地跳了起来,不知道是喜还是悲,指着春儿道:“你再说一遍!”
春儿声音大了些道:“司马神医给了奴婢药盅后,奴婢见这药盅十分精美,怕大厨房人多手杂而摔坏了引得神医不愉,所以就把这药盅换了。现在神医给的御赐药盅正好端端的在兮园呢。”
登时所有的人各种表情都有,有怨恨的,有庆幸的,有讥嘲的,有恼怒的…。
一时间人间百态可谓齐全非常。
秦氏勃然大怒道:“林氏,你知道不知道这药盅换了的事?”
林氏还未回答,春儿一下跪在了地上道:“回老夫人,这事夫人不知道,连小姐也不知道。奴婢还来不及说呢。”
秦氏不怒反笑:“来不及说?刚才这么多机会你为什么不说?难道你看着这么多人吓得胆战心惊很好玩么?”
春儿低着头道:“奴婢本来想说的,可是奴婢也有私心,心想着今天是夫人第一次掌家,竟然有人这么恶毒,竟然敢纵火烧大厨房来给夫人一个下马威,那么奴婢就吓吓她又何妨?所以奴婢就没说出口,眼下终于真相大白了,奴婢知道再不说出来就是奴婢的不对了,所以奴婢才说的。”
春儿口齿伶俐,虽然满口都是自认有错,却每一句每一字都堵住了秦氏的嘴,让秦氏有火也发不出,人家春儿字字在理,没有过错,怎么惩罚她?
秦氏一时间哑口无言,看着春儿是又气又恨又怨又怒,却无从下手。
杨大成听了心中明白这哪是春儿忘了说,分明是晨兮设的计,说白了就是打草惊蛇,先是一通恐吓,让这帮子奴才乱了分寸,才迫不及待的将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了出来,从而很快的捉出了真正的纵火犯!
一时间他复杂的看着晨兮,他征战沙场数十年熟读兵书上百部,他常常叹息如瑯无心习武,使得他自纵然胸中有计谋千策却无人继承,没想到这最遗传他计谋的人竟然是晨兮。这一刻他只是遗憾晨兮竟然不是男子!
二姨娘听了却呆在那里,等她回过神来,疯了似得扑向了春儿,骂道:“你这个小贱人,我打死你!”
花嬷嬷一下拽住了她,斥道:“老夫人在此,将军在此,你一个贱妾怎么敢如此嚣张?”
说完将二姨娘扑通一声扔到了杨大成的脚边。
杨大成看着如死狗般躺着的二姨娘,心头一阵厌恶,怒道:“看看你,成何体统?明日开始你搬去家庙住吧。”
“不…”二姨娘惊叫起来,她知道这次让她住家庙是真的了。
秦氏轻咳了声道:“成儿,听说你请你二妹妹一家来作客了?”
杨大成连忙道:“是的。”
秦氏看了眼二姨娘才缓缓道:“既然家里要来客人了,要是你二妹问起家里的事,少了人也不好交待不如…”
杨大成看了眼二姨娘,又看了眼秦氏,叹了口气道:“一切母亲作主吧。”
秦氏满意的笑了笑道:“我知道成儿是孝顺的。”
杨大成勾了勾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听话的自然是孝顺的!
他向秦氏行了个礼道:“都忙了大半夜了,您也快休息吧。”
“嗯,好,都散了吧。”
众人顿时都散了去。
杨大成经过晨兮的身边时,吩咐道:“兮儿,明日一早上我的书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