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混乱、人心离散,难以持续发展。
于是,他借口自己年老力衰,再次辞官回归故里。
(知更始政乱,以年老乞骸骨归。)
卓茂,一个德高望重、能力卓越、经验丰富,而又骨格清奇的人!
他入仕如夏花灿烂,出世如秋叶静美,无论做人、还是为官,都接近完美!
迭经世事变迁,他是灰暗天空的一轮明月,他是人格沙漠中的一池清泉!
刘秀刚登基时,就立即派人寻访卓茂,想请他出来做官。
现在,刘秀驻扎河阳指挥打洛阳,卓茂前来拜见。
(时光武初即位,先访求茂,茂诣河阳谒见。)
刘秀立即诏告天下,任命卓茂为副皇帝兼秘书长(太傅),封为褒德侯。
这道诏书说,前密县县令卓茂,修身自律,品德高尚,能力卓越,名冠天下,应该享受天下最高奖赏。现
在任命他为太傅,封褒德侯,食邑两千户,赐几杖、车马、衣服,棉絮500斤。
与此同时,刘秀还把卓茂的两个儿子提拔到中央机关工作:任命他的长子卓戎为太中大夫,次子卓崇为中
郎、给事黄门。
刘秀这样高调重用卓茂父子,在政权草创、条件很差的情况下给与重赏,甚至连他们爷儿几个的生活、办
公用品都准备好,就等于向天下明明白白地宣布自己的政策导向和用人导向。
一位伟人说,政治路线确定以后,干部是决定一切的。他还说,领导就是出主意、用干部。
我们可以引申说,要把皇帝的工作干好,只要把握好两个关键环节就行了:一是拿好主意,二是用好干部。
好了,在攻打洛阳的激烈的战斗中,刘秀就刘玄的问题发布命令,高调安排对卓茂父子的人事任命,其实
都是政治攻势。
与此同时,刘秀还部署了对洛阳的间谍战。
古往今来的间谍战都是惊险刺激的,但很可惜,由于种种原因,我们无法知道刘秀这次对洛阳用间的详细
情报。
我们只知道,朱鲔手下的一个负责防守洛阳城东门的副将被刘秀策反了。
这个副将与刘秀的扬化将军坚谭约定,打算择机开门献城。
(朱鲔别将守东城者为反间,私约谭晨开上东门。)
顺便介绍一下坚谭。
他是颍川襄城(今河南襄城)人,字子伋。
坚谭本来在郡县机关上班(为郡县吏),刘秀出差河北时,他经人推荐,得到刘秀的召见,被留在刘秀身
边。
他是个文武兼备的人才。
一开始,刘秀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当秘书(主簿),后来,又根据工作需要和个人表现,先后提拔他为偏
将军、扬化将军。
他将来还有精彩表现,以致名列云台28将之列。
一天清晨,朱鲔的这位副将悄悄打开洛阳东门,坚谭和建义大将军朱祐率兵趁机而入。
但是,不知是消息走漏还是什么原因,朱鲔闻讯立即亲自率众赶来,与刘秀的将士展开恶战。
战斗十分惨烈,双方都死伤了很多人。
直到早饭时分,坚谭、朱祐支撑不住,退出城外。
(杀伤甚众,至旦食乃罢。)
大家注意,刘秀这边率军进城的坚、朱两位将军,一个是他的前秘书,一个是他的亲戚、同学兼前护军,
可见这次行动具有极强的机密性,而且准备充分。
必须说明的是,双方的这次当面对决,虽然表面看来打个平手,都没占到便宜,但对双方的高层影响很大。
朱鲔十分矛盾,他既感到自己内部不稳,不得不加强戒备、提高警惕,又觉得如果这样下去,要想长期守
着这座孤城也确实很难。
刘秀看到自己奇正并用都未能奏效,自己的部队进城了又被赶了出来,也认为光靠硬来未必就是上策。
于是,刘秀转变思路,决定派岑彭劝降朱鲔。
关于岑彭,他是我们的老熟人了。刘秀派他出这趟差,除了因为他能干,对刘秀忠诚,还因为他原来在刘
縯被害后,一度做过朱鲔的校尉,与朱的私人关系还不错。
后来,岑朋担任过更始王朝的淮阳都尉,也是朱鲔推荐的。
岑朋受命来到洛阳城下,邀请老领导朱鲔出面说几句话。
这是一次很有意思的对话。
两位老朋友相见,朱鲔在城头,岑彭在城下。
世事无常,昔日的上下级,现在是疆场搏命、各为其主的对手。
哥儿俩互相道了礼节,问寒问暖问疾苦,讲讲自己的忙碌,开了几个玩笑,就像在下馆子、喝茶,根本不
是在血肉横飞的战场。
(鲔在城上,彭在城下,相劳苦欢语如平生。)
寒暄一番,热了场子以后,岑彭趁机劝说老领导:
“我过去有幸跟随您干,也承蒙您的推荐提拔,老是想找个机会报答您。现在赤眉军已经占领了长安,更
始王朝也几乎被‘三王’搅和散了。皇帝(指刘秀)承受天命、顺应民心,已经平定和控制了燕、赵、幽、冀
之地,可以说是百姓归心、贤俊云集。现在,皇帝亲率大军来打洛阳,天下大势,已经离更始远去了。您现在
还固守一座孤弱之城,还有什么意义呢?”
岑彭的这番话,应该说是推心置腹、入情入理,而又不卑不亢,朱鲔听了也深以为然。
大家可能也发现,在更始诸“劣币”中,朱鲔成色稍好一些。
在更始王朝开张之初分肥时,唯独他拒绝接受王位;目前更始大势已去、刘秀如日中天,他仍然固守城池
,这都至少说明他的成色至少比李轶、张卬之流好得多。
眼下听了老部下的一番话,朱鲔十分感慨,道出了自己的苦衷:
“当年大司徒(指刘縯)被害时,我参与其中。萧王(指刘秀)北上时,我又劝更始不要放虎归山。我知
道自己罪过太大,很难得到萧王的谅解。”
朱鲔说的也是心里话。是啊,刘秀怎么会原谅我呢?!
他大哥被黑,我参与挖坑。他要另起炉灶,我又使绊子。现在又对决几个月了,我们双方的手下早已杀红
了眼。
再者,刘秀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内心机谋深奥,他要想算计我,不会太费劲儿。
我不是不想投降,也不是不敢投降,而是怕投降后刘秀跟我算旧账。投降了也是被砍,不投降大不了战死
,还落下是个爷儿们形象。
听到朱鲔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岑彭只好回营,把情况如实向刘秀作了汇报。
(彭还,具言于帝。)
刘秀听了汇报,立即表态:
“我们做大事,不能计较小恩怨。现在朱鲔如果投降,仍然可以保留官爵,怎么会杀他?滔滔黄河水在此
作证,我决不食言。”
(夫建大事者,不计小怨。鲔今若降,官爵可保,况诛罚乎?河水在此,吾不食言。)
岑彭得到刘秀的答复和保证,连忙又去找朱鲔,哥儿俩接着谈。
仍然是一个在城头上,一个在城墙下。
岑彭把刘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朱鲔。
朱鲔真正动了心,但还唯恐不保险。我老朱出来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见惯了尔虞我诈、笑里藏刀。
特别在这乱世,忽悠死人一般是不偿命的。
我还是留心点儿好!
于是,他就安排人从城上垂下一根绳索,对城墙下自己的老部下说:
“你说的要是真的,就拉着绳索上来吧。”
岑彭毫不犹豫,拉起绳子就要往上爬。
朱鲔见老部下确有诚意,立即口头答应投降。
(彭趣索欲上。鲔见其诚,即许降。)
按照跟岑彭商定的方案,5天之后,朱鲔率亲随乘轻骑来到城外岑彭的军营。
出发前,为了防止万一,朱鲔对手下将领作了周密部署:
大家一定要坚守等待,我先去探探路,如果我回不来了,大家就率领大部队去轘辕(今河南巩义西南),
投奔郾王尹尊。
朱鲔此行,多少有点儿悲壮。
岑彭在自己的军营里,设宴款待了朱鲔一行。毕竟同事一场,虽然不久前打得头破血流,但现在大家很快
又是兄弟了。
人生悲欢离合,实在如戏剧一般。
接下来,朱鲔让人把自己捆上,在岑彭引导下,前往河阳拜见刘秀。
在河阳,刘秀热情接见了朱鲔,亲自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又对他好言劝慰一番。同时,刘秀安排岑彭,连
夜护送朱鲔回洛阳城。
(帝即解其缚,召见之,复令彭夜送鲔归城。)
次日晨,朱鲔率领全部将士出城,正式投降。
刘秀并没有食言,立即任命朱鲔为平狄将军,封扶沟侯。
这样,洛阳问题和平解决。
刘秀一直没有毁弃自己对朱鲔的承诺,后来还把他调任少府,专门主管朝廷的后勤供应,也是位列九卿的
高级干部,而且爵位世代相传。
(后为少府,传封累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