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照耀得山林小道影影绰绰,夜枭盘桓在密林的上空,不时发出一两色宁人发憷的尖叫,天地间呈现一片萧瑟。
从长安一路走来,潘凤等人昼伏夜出,用了三个夜晚的时间赶了四百里路,抵达了长安正西最为险峻的郿城,只要过了郿城,就可以从五丈原穿过斜谷,抵达武都一带,将长安远远的甩在脑后。再向西走三五十里就是五丈原了,地势便会逐渐开阔起来,到那时他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西凉,不用担心曹军尾随追来。
潘凤一行人绕过了郿城,来到了一座无名山谷,这座无名山谷弯弯曲曲,从山顶眺望下去,形似一条正在爬行的毒蛇,山谷中有一条羊肠小道,这条小道崎岖坎坷,最狭窄的地方仅有一两丈左右,甚至连马车都无法通行,需要将车上的粮食卸了,再把马车抬过去才能继续套上马匹才能向前赶路,这一行五百多人的队伍一路上逶迤而行,走了大半夜也没有穿过这条山路,逐渐的深入到了无名山谷的腹地。
大军在半路上驻扎下来埋锅造饭,草草填饱肚子之后准备继续赶路,潘凤已经派出斥候提前刺探确认并无异常,但地势》■,险峻,道路两侧奇峰崔巍,因此潘凤提醒将士们需要小心堤防,不可大意。
月色惨白,如同给大地披上了一层孝服,五百人的队伍趁着这月色在小道上疾驰,马蹄声急。潘凤手执着缰绳,面色冷峻,两道怒眉挑在双目之上,他们已经连续奔跑了四个时辰,两侧大腿被磨得血肉模糊。但是他们不能停,也不敢停,虽然他们距离五丈原越来越近,但是他却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总感觉前面似乎有人在幽暗之中等着他们。
他们又驰骋了三十里,广袤的平原已经依稀可见。潘凤看着远方一马平川的开阔之地,终于长吁了口气,他立即提住缰绳,让将士们可以放慢速度了。
夜色深沉,潘凤和张郃并绺走在小路当中,在他们身后只要寥寥五百余骑,但这些骑士都是和他们从冀州杀出来的百战之士,都是军中百里挑一的精锐,坐骑都是当年韩馥特意从关西买过来的骏马。在开阔的战场上。这一支部队的威力是不容小觑的,想当年,高顺的陷阵营不过八百人,就几乎把袁术的军队击垮,现在这支军队要是发狂来,战斗力不输于当年的陷阵营。
可让潘凤和张郃无奈的是,本该驰骋的骏马,如今却被这条小道给束缚。在他们身旁,是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都是他们的家眷以及韩馥的遗孀,里面有妇人和孩子,还有大小十来辆牛车混杂在其中,沿着小路缓缓而行。
他们的五百人队伍,是这支辎重队唯一的护卫。
“咱们背后的李典有数千人,就这点人。怎么打?”张郃有些恼火地挥了挥手手臂,他和潘凤的关系很好,起初袁绍攻打冀州时,他本来想投到袁绍帐下,他认为袁绍是一个雄主。值得他投效,可他听了潘凤的遭遇后,便打消了投靠袁绍的想法,和潘凤一起保护着韩馥的亲眷杀出冀州,一直躲在河东一带。最近听闻曹操和袁绍、刘备在中原大地打得不可开交,他们这才有机会躲过曹操的鹰犬,悄悄潜往西凉,和他们一起同行的还有一个叫做沮授的人,那是当年韩馥的骑都尉,也是潘凤的好友,虽然他和沮授同为冀州之臣,但他们并不熟。
潘凤闻言一笑,安慰道:“放心,公与先生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再说了,有公与先生在这里,出不了大乱子!”
张郃听到这个名字,不无谨慎地瞥了潘凤一眼,看他面色如常不像意有所指,这才放下心来。
潘凤看到张郃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也一阵苦笑,他这几天过得也不开心,他是想去投靠吕布没错,但两位好友却放弃大好的前途,执意要和他一起去贫瘠的西凉,这让他心里一直都过不去,毕竟路途遥远,一路上有危险重重,他们都不能保证不会发生意外,如果出了意外,潘凤就算死一百次也不能报答两位好友的恩情。
两个人各怀心事,忧心忡忡,一直到李典军的前锋出现在地平线上。
李典在前夜接到了荀彧的消息,说那支人马可能是曹操一直寻找的潘凤等人,让他派军队去拦截,先是劝诫,如果他们不听劝,就抬着他们的尸体回长安,绝不能让他们去西凉。
这个安排很对李典的胃口,他当即传令骑兵开拔,连夜追赶,终于这一天的凌晨追上了潘凤,他仔细地探查过,方圆三十里之内,并没有大股西凉军的踪迹,而肉眼能看到的西凉军,只有六百多人,那些都是吕布留在斜谷一带的郡国兵,吕布的主力还在汉中和张鲁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