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武站在知府门口,目光平视着前方,看着外间人声鼎沸越来越大,光线从一丝扩展到了一面,落在顾炎武的身前,喧嚣的尘世由此开启。
他的身后,知府吴英科与内阁首辅黄景昉都悄然退后一步。府衙衙役与随行的京营侍卫纷纷上前遮护。
顾炎武依旧上前,长袖飘飘,儒雅非常。只见当顾炎武已然走到门槛上,高高站着的时候,他忽然从怀中拿出掏出一个铁皮喇叭,急促地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大喊:“同学们!我乃昆山顾炎武,今日在此,敢问诸位是为公为天下而来,还是为私为一己之私而来!”
顾炎武声音极大,几乎用要用吼来形容,他站在门槛之上,眼前几个兜头猛冲的人恰好正中这音波,当下就被这几乎吼出来的声音给震慑住,猛地捂住耳朵,龇牙咧嘴,好不难受,忙不迭地后退。
后方,知府吴英科看着黄景昉,偷偷地道:“顾官人不是人称雅量非常,气度举止俨然诸生楷模吗……这……”
此刻的顾炎武瞪目张眉,扯着嗓子,一手紧紧握拳。当顾炎武说完后,他身后的队伍更是统统上前,纷纷扯出袖子,露出精壮的肱二头肌,将门口遮掩得死死的。
秦云的身子骨稍稍薄弱一点,落在后头,听到了知府吴英科的话,龇牙咧嘴道:“身怀济世之才方为真君子!”
说完,秦云也撸起袖子,排到后列,将门口严严实实堵住。
门口一波秀才一见这么多壮汉露出身子,炫耀肌肉,又看着顾炎武目瞪口呆,犹如怒目金刚,纷纷只觉得好像穿越到了蛮夷之国一样。
数百秀才里头当然有几个反应快的,赵文吉就是,他从众星拱月的人群之中走出来,众人纷纷让开,露出道路,让她得以直接对峙顾炎武:“敢问……方才足下开口,说是昆山千灯镇顾绛?”
“改了字号已然一年矣。”顾炎武收起铁皮喇叭,一步上前,手持着铁皮喇叭拱手行礼。惹得他身前对面的秀才们纷纷后退,生怕顾炎武再使出狮吼功。
“我认得足下,当年游学南京,曾有幸在高台之上见过一回。未曾想,今日再见之事,竟是眼下境地。只是,更未能想到的是,曾经关心民间疾苦,以天下重任为己任的顾绛竟是有一天会走到对面之位。变成了当年最可恶之人!”赵文吉不愧是保定案首,口才与急智都是一流,嘴皮子上下张闭,犹如吐露长剑短枪。
但这会儿,赵文吉身边一个被人齐齐称呼为齐兄的秀才知道了顾炎武的名头以后,心中一震,一拱手,气势更是一落地开口道:“这为公为私又是个什么情况?”
秀才们气势汹汹,来者不善。话语听在顾炎武的口中,他却是悄悄放松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名头与身后的肌肉男暂且镇住了眼前几人,落入自己的话头了又哪里还能错过?
还未等赵文吉反应过来再度开口,顾炎武将心中早已思虑的话语说出,朗声道:“若诸位同学来此府衙,是为天下公里,人间正道。那我顾炎武今日可以放言直说,我站在你们这一边,莫说这所谓县衙,就是那紫禁城金銮殿,我亦要仗义执言!可要是有些人借着这众人之怒,兴一己之私,是为了那一己名利要将吾皇善政作为自己声名的脚踏石,那就莫怪我顾炎武今日放浪形骸一回:纵然天涯海角,不将尔丑陋面目揭露,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