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的队伍顺着正阳门大街一路到了南边的天坛,刚刚离开百姓们的视线,朱慈烺就被苦劝不已的倪元璐杨文岳与倪元璐劝回了马车里。
马车沉重而结实,不少部位甚至是钢铁铸造,刀剑劈不开,羽箭射不透。就连车窗一样是蒙着铁质细密的铁网,也唯有如此,杨文岳等枢密院的官员们这才对这位皇帝的安全多了一点信心。
自从朱慈烺放出了风声要御驾亲征后,京师里大臣们的议论锦衣卫是不再怎么报上来了,反而是预谋刺杀的消息传了个遍,惹得负责朱慈烺仅为安全的宁威奔波来回,头大不已。
“圣上,天坛内安全了。”宁威站在马车外,低声道。
这些天他手头可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此刻来源复杂,前仆后继。有建奴的有蒙古的,也还有顺军与张献忠所部的,更有甚者,竟然还有朝鲜人。
朱慈烺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杨文岳与倪元璐道:“两位爱卿,要朕说,我们的排场是大了,可也太显眼了。让朕便服出行,引起注意力可不就小多了?大张旗鼓固然是威风,可是啊,相比能好好做些事情,我倒是更愿意抛去这些威风。”
更重要的是,作为皇帝高高在上,天然就隔离疏远了基层,而不得不依靠层层官僚机构来掌握实情。若是无法将文字之中的描述与现实里的景物事务联合起来,朱慈烺就只能陷入到不切实际的空中楼阁里,谈何做出正确决策。
杨文岳与倪元璐都是经验丰富了,对朱慈烺的抱怨只是低头连声应和,就是不切题回复。
朱慈烺也不以为意,他在天坛见了文武百官,随后在此集结了皇家近卫军团的全军将士。
不多久,一场誓师仪式召开了。
朱慈烺凝望着麾下排成无数个方阵的将士以及一旁观战的文武百官,简单说了一句话:“随朕,出征!”
大军南下永定门,浩浩荡荡,威武无边。
天坛上,黄景昉双手笼在袖子里,低声念叨了一句:“次辅,我们的这个皇帝,真是不一样啊。”
大明历代首辅,恐怕也唯有他,才会感觉如此的无力。朱慈烺御驾亲征这件事上,他竟是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朱慈烺的意志,贯彻得前所未有的坚决。
“首辅大人,请向西看去吧。”吴甡转过头,指着那边:“这一位圣上治下的百姓,比上一位,进步多了呢,还是……”
吴甡大胆近乎犯上的话点了一点就不再继续说下去。
黄景昉顺着吴甡的示意看过去,赫然发现,那里,无数百姓遥遥远望。
……
出了京师城墙,一路往南,过了卢沟桥,南下通过良乡拐到西南房山后大军停了下来。行军是个辛苦活儿,纵然后勤辎重队格外给力,京畿一路支应也架不住两万大军行军里冒出来的各类事务。
大军驻扎在了房山城外南城边上,没有进城,朱慈烺也跟着在城外安营扎寨。伴随着黄昏将近,军队开始重新歇息了。
房山县此刻也从一开始的惊愕得鸡飞狗跳渐渐到了平静,得知这支军队是皇帝御驾亲征而且也不进城以后,城内上下纷纷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无数士绅蜂拥而出。
本地地主们竭力供应,朱慈烺也照价采买。很快,两百头羊,三十头猪以及一千石米就进了后勤仓库。
安营扎寨过后就是将士们渴望的埋锅造饭。
被众人眼巴巴望着的火头军们抬出了铁锅,开过热水,一阵滴滴答答的口水生,阵阵米饭与肉的香味缓缓飘满了军营。
但很快,军营四处忽然嗷嗷叫了起来。
巡逻的执法队们只是多看了一眼就没当回事,他们显然习以为常,也明白这不是营啸,而是让士兵们比起晚饭还要期待的事儿:“随军医院巡诊喽!”
……
随军医院驻扎在靠近中军的地方,跟随炮营、直属骑兵营与飞熊营一起驻扎。虽然与辎重营一样是辅兵,可随军医院的待遇显然好很多。不仅随军医院的营盘是第一时间修筑起来的,就是内里环境亦是一等一的干净整洁。
这里头,除了随军医院治病救人接下偌大善缘与朱慈烺的支持外,还有另一个关键因素让军中上下将士们不言自明。
那就是……以往大军之中女人是格外犯忌讳的。除了营妓,大部分将官都将女人视为让军队不好管理的罪魁祸首。
但皇家近卫军团里却有女人。这些女人不仅不是营妓,更被将士们拥戴尊敬。因为,这就是随军医院的医师护工队伍。
靠着这两年来随军医师们治病救人积攒下的偌大恩义,再叠加上攻克瘟疫带来的巨大声望,随军医师地位尊崇,堪称枢秘处下各单位里第一。
……
随军医院。
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色护士袍服,头戴着朱慈烺从后世记忆里复原出的护士帽,怯生生地跟着一个约莫年长三四岁的女子,道;“这位……大,大人好。奴家邓英儿。今后就是大人的婢子了。”
“诶?”孔洛灵眉头一皱,左右看着,将这小姑娘身后的一个壮妇喊住了,道:“王大姐。今日怎么回事,请来了一个全然不懂的?”
被喊作王大姐的是随军医师的一个医工,负责的是医院里的一些杂务。这次来,就是送来了这个小姑娘给孔洛灵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