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高地战壕里有人影晃动,回军扛不住了,开始向两翼分兵布防,古信回头命令道:“把保险都打开,手榴弹拉开弦!”
“冲啊。”古信和战友们向高地冲击,古信跑在最前面,就是端着枪一直跑,那几秒钟是他一生中感觉过得最慢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我是队长,我得带头冲,要死也得我先死······”
很快王高超过了古信,冲到了最前面,眨眼工夫便把队伍落了一大截,也就是一队发起冲锋后几秒钟的样子,敌人的枪也响了,子弹呼啸着从耳边飞过,沒准哪发就是会要人命。
王高投出一枚手榴弹,硝烟还沒有散尽,一队就已经冲过了开阔地,王高已经接近了战壕,正当他的右脚刚刚踏上壕边时,一个趔趄栽了下去,重重的摔在战壕下面的一个土坑里。
二队他们也开始通过开阔地了,清军战士把一排排的手榴弹投向战壕,用不间断的爆炸來压制敌人的火枪火力,这时王高又突然从土坑里跃起,像头受伤的豹子,几步便蹿上了壕沿,他在烟雾中紧紧抓住了敌人一支发烫的枪管,死命的往上举,往回夺枪,同时,头也不回的大喊:“队长,快上啊!”
回军也紧抱住枪不放,跟他來回争夺,王高左手攥着发烫的枪管,右手用步枪托狠砸着回军的脑袋。
古信跳入堑壕,发现此时另一名回军用枪对着王高,便当即给了他一枪,子弹从右腋下钻了进去,第一次杀人,相距还不到5米。
可是,那家伙在倒地的那一刹那也扣响了扳机,王高在弹雨中抖动了几下,便一头栽倒在堑壕边上,二队徐大牙他们利用王高打开的口子也冲了上來,一个回军猫着腰刚要钻进壕壁上的地洞时,便被二队长徐大牙一刺刀扎在肩膀上,接着二队的一个小战士上去就是一枪托,那回军顿时瘫软在地上。
哨官李运捕带着三队、四队也把战壕两端占领了,他跑过來,命令一队迅速做好爆破地堡的准备,趁此机会,古信赶紧拉着吴來去找王高。
王高抱着步枪侧卧在堑壕下面的土坑里,蜷曲着身子,轻声呻吟着,上衣前襟被血水浸湿了,他身中一弹,我急忙解开他的衣扣,锁骨下面的伤口,随着呼吸还不断地涌着血,弹洞周围凝聚着黑乎乎的血块。
“臭小子,死不了。”古信把一整瓶诸葛行军散倒在伤口上,一包棉花捂住伤口。
吴來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沒有一点血色,颤抖着的双手撕了几次才把急救包撕开,古信叫吴來托起王高的上身,小心翼翼的给他包扎。
“吴來,照顾好,给王高他弄些水來。”古信让吴來按着王高伤口,一步也不准离开。
然后古信提着枪转身翻进了战壕,此时山头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静得简直叫人透不过气來,清军战士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回军似乎也在等待着清军的冲锋,二队的两名爆破手在全哨的火力掩护下,跃出战壕,敌人依托着地堡,瞄准射击,两名爆破手相继中弹负伤,倒在草地上。
何柱子把八枚手榴弹缠在腰间,又用绑腿将三个炸药包捆在一起,怀里抱着炸药包,第二次跃出了战壕,全哨的各种火器,比先前更凶猛的吼叫起來,用火舌舔着地堡的入口和射击孔。
古信手上的枪也对着地堡的射击孔不停的射击,与此同时,高地上传來了剧烈的爆炸声,接着又是一阵手榴弹的爆炸声,紧跟着又是一次大爆炸,敌人的火力戛然而止,古信和战友们顶着灼人的热浪冲了上去,何柱子崴了腿在硝烟里摸索,嘴里发疯一样的狂笑。
最后,李字营攻上了满目疮痍的高地,在战壕和残毁的工事里一共找到53具回军的尸体和一些令人作呕的尸块。
李运捕也失去了15位手下,默默的站在高地上垂泪。
古信带着几个战士去看王高,他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來,原本开朗乐观的脸庞憔悴得叫人难以辨认。
“活着就好,我们抬你下山。”古信带领战士砍伐树木,制作简易担架。
王高想说大义凛然的话,可看着哨官李运捕凝重的脸色,只会默默流泪,他还活着,其他15位战友,长眠在这片土地上。
3月10日的战斗,使李字营这些初上战场的毛头小子,开始成熟起來,机警起來,依旧有人惧怕死亡,可更多的还是仇恨,朝夕相处的战友,转眼间便撇你而去,特别是那些有老乡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士们,他们所要承受更大的煎熬。
在接下來的两天里,李字营又参加了几次小的战斗,基本上就是搜剿、掏洞子之类的,李字营以轻伤四人的代价,毙敌39人,俘敌15人。
连日來大家的情绪很高,战斗的阴影早已经淡化了,黄土高坡坡的丛林里子弹乱飞、每走一步都可能被冷枪击中,战场上过于感性的思绪,往往是危险的,作为队长,古信常用自己的方式和一队的战友们交流,拍拍肩膀,握握手,战士们便能从他那里获得力量。
现在李运捕迎着朝霞,挥动手里的左轮手枪,古信高举着李字大旗,冲在李字营最前面,一百六十多名战士杀入董志县城,他们要为这面战旗上谱写胜利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