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最终也没有带走萧南,因为萧南的态度很坚决,她现在是崔家妇,如今又有了孩子,自然要呆在崔家。
坐在马车里,公主面似沉水,看不出喜怒。
一旁伺候的女官偷眼瞥了下,整理了一番思路,柔声劝道:“公主可是怪县主?”公主亲自来给县主撑腰,结果县主却不领情,死活不肯跟公主回萧家,这也难怪公主会生气呢。
长乐公主闻言,收回盯着马车一角的视线,微微一笑,道:“乔木懂事了,我又怎么会生她的气。”心里却有些心痛,唉,她保护了十六年的女儿终于要长大了,但看着女儿如此痛苦的蜕变,作为母亲,长乐公主又怎能不心疼。
但,即使再心痛她也不能阻止女儿的成长,毕竟乔木已经嫁为人妇,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儿女,日后更要撑起自己的家庭,如果她还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秉性纯善的小娘子,这么庞大的责任,她如何担得下?难道还要让妾侍分了她的丈夫,再来分她为主母的权利?
女官楞了下,她是公主府配备的随侍女官,今年才不过二十岁,还没有嫁人,常年又跟在公主身边,只看到了萧家众人对公主的恭敬和顺从,也没有见到什么宠妾、歌姬之类的人在公主跟前添堵,自然不了解那些所谓的妻妾争斗,也就没有立刻听明白公主的话。
公主见状,也没有解释,半眯着眼睛,开始想着如何帮女儿挑选合适的善长妇科调理的太医、侍女、以及稳婆。
萧南为何不跟公主走?原因很简单,她如果在这个时候回去了,也就直接打了崔家的脸面,从而敲定了崔幼伯宠妾灭妻,逼得嫡妻躲到娘家养胎。届时,崔家为了保全家族的名声,定会将木槿处置了,还会让崔幼伯大张旗鼓的去萧家‘负荆请罪’,请祖宗一样把萧南请回来。这样一来,她倒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气,但她跟崔幼伯的关系再也无法修复,日后她在崔家也会陷入很尴尬的境地。
这也是当初玉簪为何让秦妈妈去求老夫人,而不是回萧家搬救兵。
另外,萧南这么做,也是卖给老夫人和大夫人一个人情,她要告诉这两位当家人、以及相熟的贵妇们一件事——她萧南虽然性子骄纵,但还是很能顾全大局滴,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没向娘家告状,二没有听从母亲的话给崔家没脸,日后崔家若还有慢待她的事,世人同情的天平将会倒向她这一边,崔家的长辈们也再也不能拿‘不孝’说事儿。
慈恩寺的那个女子不是也说了吗,只要女人们按着规矩行事,不让人抓到一点儿错处,就是婆母不喜欢也不会太为难她,除非那位婆婆脑子不清楚,或者不想在上流贵妇圈里待下去——但可能吗?能做崔家的嫡长媳,大夫人郑氏或许有时候会有些短视,但绝不是拎不清轻重的人。
过去郑氏敲打萧南,也是因为她揪住了萧南不敬长辈、不敬夫君的短处,时间久了,相熟的人也听说了萧南彪悍的好名声,即使郑氏借婆婆的身份压制了萧南,也没有人为她说句好话。
经历了惨痛的上一世,萧南决不允许自己再陷入那种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悲催境地,也决不允许明明有人借故逼走了她,却还能得到‘慈爱宽容’的美名……这一世,她既要活得悠闲舒适,又要落得个‘贤惠’‘孝顺’‘知书达理’的好名声
“乔木呀,我知道委屈你了,”送走长乐公主,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围坐在萧南的榻前,两人眼中都带着比过去慈爱的目光,笑眯眯的对她说:“你放心,那个贱婢你母亲已经送她去了长寿坊,日后生了孩子也不会让她回萧家。八郎也知道错了,自觉无颜见你,这会儿也去了祠堂抄写族谱和族规。你呢,也不必担心什么,既来了我的荣寿堂,那就好好修养,老婆子我还等着你给我添个又白又胖的曾侄孙呢。”
“是呀,乔木,你只管放心,母亲也已经吩咐你大嫂,让她给你挑了好的奴婢,调/教好了就给你送来。”大夫人郑氏也满脸笑意,虽然那笑容浮在了面皮儿上,谈不上什么真诚,但笑得好歹比长乐公主来之前要自然许多,至少能看得出她确实在‘笑’,而不是扯动嘴角。
萧南则是满脸的感动,她听了两位主母的话,连连点头,最后还直起身子,不好意思的对她们说:“说起来也是乔木的不是,一味的放纵那些奴婢,并没有克尽主母的职责严加约束,这才酿成今天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