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浑厚的报晓鼓响彻全城,坊门开启,关闭了整整七天的城门也缓缓打开。
街道上那些凶神恶煞般的甲卫都消失了,地面上的血迹以及棍棒等杂物也早都收拾干净,坊内的武侯像往常一样在街上巡逻……
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仿佛之前那十来天的动乱是一场荒诞的噩梦,如今天亮了,梦醒了,人们也该开始新的生活。
当然,这是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对于那些王勋、权贵,接下来的日子并不是那么的平静。
第一步,自是清算。
圣人重病,由太子出面,将参与、或者牵扯吴王叛乱的官员、宗室全都列出来,按其罪责,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该流放的流放,该降爵的降爵。
这次的清算很严酷,不但首恶要伏法,就是附逆的贼子也要判刑。
吴王作为首恶,被赐自尽,其子女贬为庶民。
侯君集等附逆叛乱的将领也悉数被赐死,家产抄没,亲眷被流放岭南。
还有一些跟着裹乱的宗室,则全都被削爵,贬为庶民。
至于那些游侠儿、闲人等小喽啰,则全部被判斩首。
一时间,京城内哭声震天,每天都有被流放出京的罪臣、及其家眷。
对此,太子表现出了其少有的强势,用铁血政策告诉世人,但凡敢谋逆篡位者,杀无赦。
“……唉,蜀王被降为郡王,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升亲王的机会了。”
崔幼伯坐在正堂上。手里端着个酒盏,轻啜了一口清澈的滴露春。颇为感慨的说道。
“能保住王位,这已经是圣人法外开恩了。”
萧南对这个‘舅舅’并没有多少好感。而且真心说,以他在吴王叛乱中扮演的角色,直接削爵都是应该的。
只降为郡王,绝对是圣人动了恻隐之心——杨妃一共生了俩儿子,他已经杀了一个,另一个也不能忘死里逼呀。
“这倒是……”崔幼伯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他又喝了两口酒,道:“对了。听说高阳也被赐自尽了,唉,当初皇后殿下为了教导她,特意把她送到了感业寺,结果她还逃了出来,硬是跟着吴王作乱。这下好了,最后连圣人都厌了她。”
“……”对于这位公主,萧南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她很钦佩高阳的恣意洒脱。另一方面她又觉得高阳的权利欲、控制欲太强了。
在古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权利欲太强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清算完了。第二步就是赏功。
太子的亲信们个个都有封赏,就连请假在家的崔幼伯还得到了升官的机会,品级不高。只升了一级,但体现了太子的一种姿态——这货虽然没干什么大事。但对孤忠心,孤就给他前程。
平白升了官。崔幼伯高兴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底气不足。
萧南见了,便笑着劝道:“郎君无需多想,你若是觉得愧对太子的重视,那就努力把活字印刷研制成功,争取在年前给太子送一份大礼。”
吴王之乱刚刚平息,朝廷也好,京城也罢,都处在一种迷茫、惶恐的状态中,如果此时能有个什么喜事冲一冲,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对于用武力赢得胜利的太子来说,此时能有这样一件足以流传后世的大事,对他掌控政局、赢得人心,也有极大的作用。
崔幼伯深觉有理,“没错,明日我就去弘文馆,尽快将活字印刷弄出来,不求什么赏赐,只求能无愧于太子的器重。”
说到器重,崔幼伯又似想起了什么,将酒盏放下,叹道:“那位李国公真不愧是圣人最器重的子侄之一,这次平乱,多亏了他呀。”
尤其是那五位被困的相公,更是他负责解救出来的,啧啧,人才呀。
李国公?李荣?
听到这个名字,萧南的双眉不自觉的跳了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玄色胡服的男子。
按理说,萧南只见过那人两次,严格说来,只有一次见到了真人,但他却给萧南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明明是朝廷钦封的郡公,明明是亲王之子,却倾慕任侠,整日里像个游侠儿持剑行走四方。
说他洒脱不羁吧,京城动乱的时候,他偏又不远千里的跑回来救驾,单枪匹马的闯入皇城,在一片混乱中,接连两次救下太子。
接着,他又借用地下水渠的通道,充当宫城与城外军营的使者,不停的传送消息,为皇后和太子布局提供了最详实、最充分的信息。
最后,更是带着几个相熟的游侠儿,趁乱救出了被困的五相。
如果要评判此次平乱中的最佳贡献奖的话,李荣绝对能评得上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