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聪明人不止一个,而且这些聪明人也不吝于向别人表现自己的‘聪明’。
是以,没用多久,大家便明白了新刺史此举的意图。看向那个白玉郎君的时候,眼中带着几分敬畏。
“首恶已经伏诛,余者二百三十余人已经被擒,某定会按其罪责严加予以惩处,城中若有受其害的苦主,可前去州府衙门告状、鸣冤,某定会为大家做主……”
崔幼伯立在一排人头下,严肃认真的大声说着。
“多谢刺史,多谢刺史!”
“小民冤枉呀,还请刺史为小民做主!”
“谢谢刺史郎君……”
一时间,人群中便有不少人高声回应。
其实,如果是换做是昨天,崔幼伯来说这些话,绝对会出现冷场。真正的苦主也不敢跑去州府衙门告状。
但,现在不同了,半空中悬着血淋淋的人头,而‘土皇帝’郭别驾也在新刺史的面前退让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湟水,哦不,是整个鄯州,要变天了!
望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崔幼伯满意的勾起一抹浅笑,伸手向下压了压。
片刻间,大家纷纷住了口。
新刺史的威望达到了新高,对此,崔幼伯心满意得,郭继祖却暗恨连连。
崔幼伯才不管对手如何恼恨,他浅笑着说道:“大家不必多礼,某忝为一州父母,自当为治下百姓做主。放心,不管是何人违反了法纪,某定会严查到底,给苦主一个交代。”
此话一落,郭继祖、以及隐在人群中的某些官吏的脸色齐齐一变。
崔幼伯这是什么意思?
剿匪、立威还不够,竟还要彻查鄯州官场?
好吧。虽然那些人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但做官的人,哪怕他们自己没动手,他们的亲戚或是门下的奴婢。肯定没少拿着他们的名号去做点儿什么。
那些人做的事儿,往往都不怎么合法。
而崔幼伯却明白的表示,不管‘任何人’犯法,他会‘严查’。端看他今日之行事。郭继祖等人心知肚明,他的‘严’能‘严’到什么程度!
他、他这是要逼大家团购上吊绳一起去死呀!
郭继祖恨着恨着,忽又笑了起来,暗道:唔。其实这样也不坏呀,崔幼伯逼死一个官吏也没什么,可他若是逼迫整个鄯州官场的官员都欲生欲死。那情况就有些微妙了。
呵呵。什么叫官逼民反?
忽然间,郭继祖也不气了,抱起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崔幼伯训话。
但,很快,郭继祖发现,他再一次看错了崔幼伯。人家并没有把整个鄯州的官员都作为打击对象,而是选择性的针对一小撮人。
而那个一小撮人,自然是他郭继祖的心腹。
这不,崔幼伯刚刚训完话,便笑着对郭继祖说:“对了,郭别驾,你的旧疾尚未痊愈,还是在家好好休养吧。衙门的事儿,还有我呢!”
三两句话就把郭继祖赶回家继续‘养病’去了。
接着,见他拿着帕子掩着口鼻,对陈司兵、王司户道:“你们的伤风持续半个月都不见好转,似不是普通的伤风,某担心是时疫,不如这样,你两位和府上的人暂时都不要出门,待大夫确诊后,再做决定,如何?”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罢官了,而是直接把两家人都软禁起来。
而且,还更险恶的给他们的‘病’定性为‘时疫’,这不是要逼他们全家人都去死嘛。
这年头,一人得了时疫,全家隔离;一家得了时疫,全坊封闭;一坊得了时疫,全城都要被放弃。端得是让人‘死绝’的恶疾呀。
“崔、崔郎君~~”
陈司兵顿时吓傻了,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而王司户也好不到哪里,他直接瘫软在地上,双腿间更是流出了可疑的液体。
崔幼伯见状,用一种‘果不出我所料’的神情,说道:“瞧瞧,两位的病情果然不轻呀,来人,送陈司兵和王司户回家!”
“是!”
一旁侍立的四个部曲,闻言,高声应道,三两步走上前,两人揪起一个,似拖死狗一样,把陈、王二人拖走了!
看到新刺史利索的将两位参军处理妥当,被下人搀扶的钱、赵两人早已变了脸色,身子忍不住的抖动起来。
呜呜,不要呀,他一个人摔断腿就好,刺史千万别把他们家里人的腿都弄断了呀。
崔幼伯淡淡的扫了一眼满眼祈求的两人,片刻后,才皱着眉头道:“两位的腿伤还没痊愈呢,怎么能随意走动?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们先回去好好休养,三四个月后,待伤势彻底好了,再回来当差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