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陡生警觉,掩在袖子里的右手手指微微捻动,两枚磨去边缘的锋利铜钱无声的滑落她的食指、中指之间。
面儿上不动声色,萧南定定的看着‘武五娘’,一旦她有丝毫异动,萧南便会毫不犹豫的掷出指间的暗器。
‘武五娘’并没有察觉萧南的动作,或许她察觉了,但却没有表示。
只见她挺拔的腰身似是被人抽去了骨头,身子忽而软了下来,不顾仪态的将身体依靠在身侧的隐囊上,神情也瞬间变得慵懒无比。
唉,装了这半日,她真是累坏了。直到今日,‘武五娘’才知道,原来那些贵妇们的日子也不是全都过得恣意舒适。
单是这‘规矩’‘仪态’,就够折磨人的了。
还有那个跪坐,简直就是酷刑呀,她只跪坐了不到两刻钟,小腿就有些酸麻、疼痛了。
‘武五娘’伸手轻轻揉着小腿,略带佩服的看着萧南,她推算过时间,面前这位进宫足足一个多时辰了,就算人家只是盘膝而坐,但这么长时间内只保持一种坐姿,还要做得端庄优雅,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儿。
啧啧,这些贵妇们过得还不如自己舒服呢。
萧南并不知道‘武五娘’正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她依然不敢放松的盯着武五娘,低声问:“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扮成武五娘的样子?还有,你是怎么混进崔家的?”
就在方才,萧南猛然意识到,这个冒牌货绝对不是从半道上截走武五娘的,因为天使和他带着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她根本就是在崔家,直接换下了真正的武五娘,然后跟着天使大摇大摆的进了宫。
问题来了,这人是怎么混进荣寿堂的?又是怎么瞒过西跨院的奴婢?
还有,她身边跟着的阿琴又是怎么回事?
萧南自信她把荣寿堂管理得也算严实,虽不至于针扎不如、水泼不进,但忽然混进去一个大活人。家里若没有内鬼接应。绝对不可能。
一想到有人能在她毫无所查的情况下混进自己的家园,此人还是个易容高手,萧南就忍不住胆战心惊。
这个女人,非常危险!
今日她可以易容成武五娘,明日就能化成自己的样子,而自己呢,则有可能被她以及她身后隐着的同伙(or主事者)‘处理’掉。
一如现在不知在哪里的武五娘!
‘武五娘’似是才发觉萧南的戒备,她扯了扯嘴角,笑得豪气:“夫人,您放心。我确实不是什么个好人,但这次来并不是来害人的。至于我是谁。为何要出现在您的面前,您可以去问问崔使君。”
崔使君?崔幼伯!
萧南一怔,她没想到这件事竟是崔幼伯的手笔。
唔,若是这样一想,许多事也就能说得通了。毕竟崔幼伯是荣寿堂的男主人,且在家里留了不少心腹、暗卫。有他的插手,‘武五娘’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混了进来。
只是……崔幼伯怎么知道平安与武五娘勾结意图陷害她?
玉簪发现武五娘去弘福寺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儿。就算崔幼伯在京城的暗卫察觉到了,并火速给崔幼伯去信。
待崔幼伯知道,再做出计划,寻找合适人选,然后再送到京城……这期间至少需要二十多天的功夫。
可这个‘武五娘’却如此及时的出现在崔家,足见崔幼伯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等着对方出手。
但是,在崔幼伯准备的时候,武氏还没有泄露行藏呀。崔幼伯又是怎么提前得知她会作乱?!
萧南只觉得她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怎么想都想不出自己的夫君为何会这般‘神奇’。
远在鄯州的崔幼伯并不知道,他被自己的娘子冠以‘神奇’的名号,此刻他正在与崔明伯商量政务。
“使君,十几个试种土豆的村镇业已报上今春的产量,产量有高有低,”
崔明伯拿着一个纸卷,详细的汇报着,“我估算了下,土豆的平均产量为三斛(约900斤)每亩。”
崔幼伯听到这个数据,也不禁愣了下,失声道:“亩产三、三斛?”
这么高?
当了三年的刺史,每日都接触农耕、河务和诉讼,崔幼伯不再是那个不知人间烟火的崔家玉郎。
他虽没有亲自下过地,但对于时下粮食的亩产量还是非常清楚的。
这年头,产量最高的作物每亩也不过只有一斛多一些,就算是极好的肥地,产量也达不到两斛。
而这个什么土豆,竟然亩产高达三斛。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