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崔德芳,就是阿尔这个武人,此刻也一脸纠结,唉,若不是郎君有令,他真心不想来呀。
吞了吞口水,阿尔还是点头附和道:“是呀,夫、夫人,郎君这般安排也是为了家里好!”
“哼,让婢妾当家,肆意践踏家规,这也是为了家里好?”
萧南冷哼一声,嘲讽道:“还有,什么叫安心在寺里静养?崔肃纯这是要软禁本夫人吗?”
“哎哟,夫人,饭可以乱吃,这话却不能乱说呀,”
武氏见萧南终于如自己所愿的生气了,笑嘻嘻的凑上前。一脸‘我为你好’的模样说道:“郎君这么做可是为了整个崔家呀,谁让夫人惹出这么大的祸端来呢,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让整个崔家都跟着陪葬吧。”
说到这里,武氏用力拍了记额头,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哎哟哟,瞧我,竟忘了将这件事告诉夫人。夫人。您还不知道吧,武库的火器是被贺鲁安插在京城的密探盗走的,如今那些火器已经顺利运出京城,并趁机突袭了还在途中的三万援军。
与此同时,贺鲁集结主力,再次洗劫了定州、西州,烧杀劫掠无数,给咱们大唐造成极大的损失……”
萧南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的可以挤出水来。
武氏见状却愈发开心。继续道:“究其原因,却是夫人之过。唉,谁让夫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私藏朝廷重器。夫君早就向圣人上书,要将崔家火器工坊献给朝廷,偏夫人为了一己之私,硬是隐匿了郎君的奏章,还私自制造了大批火器,这才让突厥人有机可乘……”
什么。崔幼伯早就想进献工坊,是她一直阻止?还藏匿了崔幼伯的上书?
这、这是什么鬼话!
萧南被气乐了,没好气的说道:“这么说来,崔肃纯也觉得一切皆是我之过?!”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萧南终于深刻得体会到这句话的涵义了。
废话。武氏毫不客气的送给萧南一记白眼,然后又向前迈了两步。越过众侍卫的防线,凑到萧南耳边,低声道:“夫人与郎君夫妻多年,自是知道郎君最大的心愿,那就是承继父祖之志、光耀崔氏一门,如今他官途正好,岂能为了区区一个你而葬送了前程?”
萧南用力咬着腮帮子,呼呼喘着粗气,虽然提前知道了事实,但此刻,亲耳听到有人这么说,她还是觉得愤怒难平。
武氏感受到萧南压抑的怒意,只觉得快慰,她接着说:“是,你是长公主之女,又有一品国夫人的封号,郎君休不得你,可郎君也不能任由你连累了整个崔家,所以,夫人您还是留在大慈恩寺吧,虽然清苦了些,但好歹还能保有崔夫人的名号,您的儿女也不会受到影响,是也不是?”
是、是你个大头鬼!
萧南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气,她直接挥起一掌,用力朝武氏抽过去。
只是不想挥出去的手却被人牢牢的抓住,萧南怒极,叱道:“阿尔,你大胆!”
原来,武氏有了上次的教训,早就起了戒心,在往萧南面前凑之前,她便悄悄给阿尔使了眼色。
阿尔虽不想直接对上主母,但他的主人是崔幼伯,而崔幼伯反复交代要他保护武氏、以及武氏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夫人要对武氏施暴,无奈何,他只能硬着头皮出手了。
一双大手牢牢的擒住萧南的手腕,阿尔面露难色,低声道:“夫人,某只是奉命行事,求您见谅!”
“哈哈,萧氏,你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爽,真是太特么的爽了,武氏从阿尔身后探出头来,笑得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得意洋洋的喊道:“郎君回来了,崔家有了主事人,你还当你是崔家的主人不成?我告诉你,郎君早就厌弃了你,如今你又为崔家惹下如此大祸,碍于萧家,郎君休你不得,但自此以后,你也甭想再像过去一样了……”
“夫人~”
雨水和谷雨大急,她们想冲上去保护萧南,却被几个侍卫死死的抓住。
雨水反应快,扯着嗓子喊道:“红花、红萼、红桑……几位姐姐快来呀,夫人被人欺负了!”
是呀,红花几个呢?
雨水的话提醒了萧南,她的目光在小院里扫了又扫,似是在搜寻四个红的身影。
武氏一直关注着萧南的一举一动,见此情况,她愈发得意,“夫人就别费力气了,您那四位女侍卫已经被郎君的人带走了。啧啧,您还不知道吧,郎君手里有一支您都不知道的暗卫,他们个个身手极好,且只效忠郎君一人。早在今天清晨,郎君便命令暗卫将四个贱婢‘处置’了。”
雨水大惊,失声喊道:“什么。你、你们把红花姐姐她们——”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实在不敢想象红花等人已经遭遇了不测。
武氏直接从阿尔身后站出来,畅快的大笑出声,“没错,那几个贱婢已经去了她们该去的地方。而你们~~”
目光一一扫过萧南和几个丫鬟,一字一顿的说:“而你们也不必着急,待过了明日,哼哼。你们就能与她们团聚了!”
当她吐出‘团聚’二字时,语气森寒刺骨,只听得雨水、谷雨几个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咯吱咯吱,萧南死死咬着牙,另一只没被困住的手轻轻转动。
“啊~”
阿尔和武氏齐齐一声惨叫。
原来,阿尔擒住萧南的那只大手的手背上、武氏的肩头各插着一枚边缘锋利无比的铜钱,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着。
被困的手终于自由了,萧南不再耽搁,两只手齐齐挥舞。漫天花雨般丢出十几枚铜钱。
“啊~”
“哎哟~”
“唔!”
十几个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被侍卫死死抓住的雨水、谷雨等小丫鬟顺势挣开了束缚,她们动作麻利的冲到萧南身前。又是踢又是踹又是双拳挥舞的将十几个受伤的人弄出小院。然后用力关上小院的门,最后顶上门闩。
“夫人,他们会不会强行攻进来?”
雨水、谷雨几个小丫鬟担心大门被人攻破,死死的抵在门板上,气喘吁吁的问道。
萧南揉了揉被阿尔抓红的手腕,冷笑道:“放心吧。有了方才那一遭,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在明日之前,他们不会再来招惹自己。
雨水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仍有些担心的问:“夫人,那、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给外头送信?”
红花姐姐她们可能已经遭了毒手。她和雨水虽忠心,却没甚本事。万一外头那些坏人再行凶,她们根本就护不住夫人呀。
萧南抬眼看了看天色,见日头开始西斜,心中默默算了算时间,摇头道:“不必了。”
就算送了信,也没人来救她。
因为这个时间不管是阿娘阿耶他们也好,还是她安插在暗处的亲信也罢,都遵照既定的计划忙碌着。
再加上圣人明日出京,就是李荣他们也都忙着打包行李、准备随行,就算勉强送出消息,他们也无暇顾及自己。
还有,武氏敢直接把人领进大慈恩寺,表明事情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或许平安她们已经动手了。
真若如此,外头的人更加顾不上自己。
求人不如求己,萧南无声的在心底叹了口气,面儿却不动声色,傲气的对几个丫鬟说:“放心吧,你们家夫人旁的没有,飞钱却多得是。”
她故意抬高音量,用门外人都能听到的嗓门喊道:“若是再有不长眼的人敢进来挑衅,进来一个,本夫人杀一个。哼,这次念在他们是触犯,本夫人只是略作薄惩,下次本夫人就直接往咽喉处下手了!”
雨水等人惊喜万分,连声附和:“对呀对呀,婢子怎么忘了夫人最擅长飞钱,想当年吴王作乱时,侯氏率人欲为害夫人,结果全都被夫人‘处置’了。如今不过是几个胆大肆意的鼠狗辈,夫人也定能轻松应对!”
门外十几个受伤的侍卫闻听此言,纷纷愣住了,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吴王作乱’来了,难道、难道这件事并不似公主说得那般简单。
能在公主府做亲卫,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尤其是侍卫长,似是想起了什么,双眼瞪得溜圆,吞了吞口水,直勾勾的盯着门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猛地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其它侍卫有样学样,也都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见此情况,阿尔也顾不得手背上的伤了,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紧闭的院门,又扫了眼‘昏倒’的侍卫,脑中思绪翻滚,最后迟疑的对武氏道:“武姨娘,郎君只是让夫人暂时在慈恩寺静养,并、并没有说要伤害夫人,咱们是不是——”
方才貌似做得有些过了呀,重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经过,就算阿尔是个头脑简单的粗人,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崔德芳是唯一没有受伤的人,他也凑上前来劝解道:“是呀是呀,夫人,毕竟还是夫人呢!”
“……”武氏捂着肩膀上的伤,愤恨的盯着门板,良计,才僵硬的点头,“咱们走!”
心里却暗暗发誓,萧氏,且让你再嚣张一日,待明日一过,我亲自了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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